本站新(短)域名:xiguashuwu.com
第十二章
那个早晨简直是一场灾难,安娜和伯特伦争吵起来——或者说安娜单方面的愤怒,原本温柔的玫瑰花香变得张牙舞爪愈发刺鼻,其中的怒火可见一斑。
伯特伦依旧与先前那般冷漠,Omega的信息素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他偶尔出声,像一位情绪稳定温柔体贴的好丈夫,漫延开的Alpha信息素像是顺从又像是安慰。只有在安娜提到是他导致霍根的意外时,坐在轮椅上的人的反应才会有轻微变化。
这场争执最终以安娜大叫着要保镖将伯特伦赶出去、然后拉走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他落下帷幕。
可能是幸灾乐祸的下场,总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安娜每日都来找高启盛,总叫他霍根,像在与自己的孩子聊天。这么表述倒真仿佛一位失去孩子悲痛欲绝的母亲——并非说安娜对霍根的死亡不悲伤痛苦,只是那外溢的玫瑰花香中蕴含的哀戚太流于表面,甚至后来高启盛直觉她压在情绪下隐隐约约的不耐。(他的直觉大部分时候挺准确的。)
诚然高启盛厌恶接近别人的信息素,对自己的信息素也处于失去控制状态以至于不得不日夜使用隔离贴,但他的鼻子非常灵敏,他哥和他开玩笑时都说过他是狗鼻子,因为高启盛时常能从哥哥掌控极佳且极浅薄的信息素里闻出点什么。
京海那群人背地里都说小高总是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高启盛听了嗤笑,寻思着你们这些东西难闻的信息素里别人确实察觉不出什么,但在他面前跟脱光了跳舞差不多,他不揍人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可惜高启盛能闻出来没用,毕竟安娜不是京海的那帮子人,他还是得装作温顺纯良的小绵羊,天天听她叨叨与霍根的过去。这些回忆往昔高启盛听了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能做出什么反应?直到六岁失踪前,霍根过的都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生活。
高启盛记得自己的过去,旧厂街的熙熙攘攘,嘈杂的人声裹挟着风,老屋内昏黄的灯光明明灭灭,照在磨损的家具面上。高启盛的过去在酗酒的父亲、母亲的哭声、打骂、贫穷和挡在身前的哥哥中度过。说最惨不至于,可要说过得有多好也是扯淡。
霍根·罗威尔的过去,东海岸隐匿山中的豪华庄园,两匹马拉着马车带他穿行过草坪,游轮从汉普顿到地中海,私人飞机从曼哈顿到阿尔卑斯。在他人为生计发愁时,霍根被保姆家教围绕。他此时的烦恼与生存相比显得太轻甚至是可笑。
唯一的相似,大抵就是在六岁时。
高启盛的那对父母死去,家里的财务状况更糟了。他哥不是喜欢哭的性子,又年纪最大爱在他面前端着,便是被那酒鬼打得疼了也不怎么哭。反倒父母没了时,高启盛偷瞧见他哥背着他们落泪,即使他还小,那眼泪滑下去也砸在他心上。
因为穷,因为没钱,因为他们俩小拖油瓶。发现他后他哥还慌慌张张地抹掉眼泪,挤出个笑把高启盛抱进怀里。
而霍根在六岁时离开家——安娜会避开这些,但结合各种情况猜测,霍根应该在中国度过了六年。一个六岁孩子没有钱、语言不通独自在异国他乡,就像从天上跌入泥里,与过去生活的剧烈反差足以给他心头留下巨大的创伤。
这些经历无法被抹除。安娜口中回来的那几年风平浪静,对霍根来说可能吗?
可说来说去霍根在生起就能轻易获得别人无法得到的东西。
又一次敷衍完安娜,高启盛送她回房休息。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脸快笑僵了。
高启盛觉得安娜在演戏,也许她只是半疯罢了,就像谎言掺杂于真话最难辨认。在第一天时高启盛就这么认为,若安娜真的为此恍惚错认,怎么会连离开时的回头都不愿意。
她的感情大抵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不过无所谓,高启盛耐着性子陪着,遵从这位高贵的罗威尔夫人的想法演上一出又一出的戏码。
他可以坐上一整天听着那像是炫耀的回忆,也可以忍受疲惫和反胃逆来顺受待于玫瑰花香中。毕竟他不是真的来给自己找个母亲的,他不需要那种东西。
连绵的疲惫逐渐席卷,夜里的噩梦从未停止,白天还要打起精神来应付安娜,高启盛认为自己急需睡眠,不论质量。他原路回到自己的卧室,记起今天要给他哥打电话,又去摸身上关机的手机。
安娜不喜欢看见他用手机,或者说她不愿意看见高启盛与任何她之外的人有所互动,别墅里的佣人与他交流都得避开安娜。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高启盛停下手里的动作,开门后发现门外站着管家贝克。
“高先生,Boss请你过去。”
……希望等会自己能早点回来,赶上与他哥的通话时间。
*
那天之后伯特伦就住下了,安娜所谓的赶出去不过一句气话,佣人们明显更听从伯特伦的命令,或者说,他们听从真正的主管者。顺便高启盛猜是伯特伦付工资。
只是伯特伦一般不会在安娜面前出现,可能因为安娜不想见他,而作为“好丈夫”的伯特伦也乐意满足这小小的心愿。两千平米的豪宅想要避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