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铎也伸手接落叶,袖子滑到手肘,露出昨天晚上自缚的绳印。
“奴才同万岁爷一道走吧。奴才要邀太皇太妃一起,可以么?还有宇文小王爷叔侄两个,若是合德帝姬散的早,也叫她来。”
谢危将自己捉住的叶子放在他手中,这样肖铎手里就有了两片树叶。
“命妇也要入宫,宫里没有……”谢危含混过去,“要她坐主位。”
宫里不是没有皇后,只是没有给别人看的皇后。
谢危的掌控欲在这时自我矛盾犯了难:他想要天下人都知道肖铎同他的关系,他又想要只有日月星辰这样亘古的死物才能同他一起看到肖铎。
肖铎似乎有所觉察,他将两片叶子贴到谢危脸上,拇指按着谢危的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端太皇太妃教奴才的。”肖铎说,“虽说她当时颇有调戏的味道,可奴才也赞成她,万岁爷这样英俊,应当多笑一笑。”
谢危将他手握住,合拢在一起,两片树叶被揉皱了,裂开来,细细碎碎落在地上。
肖铎故意道:“可万岁爷只想着看奴才哭。”
他们就用这样古怪的手掌交覆的姿势回到屋里,风渐渐大起来。京城从八月就开始冷,到九月几回秋老虎反复,再落几场雨,便要下霜。谢危仍旧坐在榻上看刑部的奏章,大概因为揣摩不透他的脾性,这回的量刑从严。谢危把凌迟和车裂都划了去,毕竟秋科刚过,又要大赦,而且是新皇登基头一年,要从严立威不在于此,过分严苛的刑罚只会让百姓心生恐惧。
肖铎仍旧穿着谢危的衣服,而且只穿着谢危的衣服,没有系腰带,行动间不免露出一片胸口,或是从衣襟里探出笔直的腿来。他取了塔香,点上之后将托盘一样的香炉放在矮案上,蜷腿坐到榻的另一边,抱着等活保养。
倘或不看他们在做什么,倒真有几分寻常人家夫妻闲暇无事对坐的意思。
肖铎将等活刀刃仔细擦过,上了油,用簪尖裹着棉花,蘸酒清洁刀柄花纹。他以前对这柄双刀又爱又恨;等活是好用的兵器,也是昭定司掌印的身份象征之一,然而拥有过等活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现在不一样了,他知道自己的确不会有好下场,兴许同谢危在一起就是人生的报应,而且谢危说要他殉葬,倘或自己没有先死,也是得被绑了一道埋进去,这必然能够叫做不得善终了。
“这香磨人得很。”
谢危埋头看奏章,道:“不是才点上么?”然后他抬起头来,见肖铎慢慢合拢双刃,右手四指握着刀柄,拇指在上头轻轻的来回摩挲。
“奴才耐得住疼,却耐不住饿。”肖铎放下刀,朝塔香扇了扇,淡淡的直上的青烟顿时乱做一团,“奴才饿了。”
谢危笑道:“总是犯饿。”
肖铎见他奏章已经看到最后一面,便说:“好吃的东西在眼前,自然总是饿。”
“能捱一时么?”
“能,但不想。”
谢危朝他勾了勾手,他撑着小案探身过去,接着便有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打在脸颊。
“一会儿自己去跪好。”
肖铎抬头张口,要谢危玩他舌头,正是两人都有些按捺不住的当口,刀琴在外面轻声道:“万岁爷,曹大人来找九千岁。”
肖铎被情欲烧得朦胧的眼神立马清明下来。
“让他等我一小会儿,我换上衣服就出去。”
说罢他提刀翻身下榻,动作迅速换上黑色常服,一面整理束发冠上的垂珠,一面向外走。
曹春盎在殿外等着——刀琴让他到里头等,但他跟着肖铎刀头舔血的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能进去。
见肖铎出来,曹春盎同他附耳说道:“干爹,登胜客栈有人卖考题。咱们的人跟着买了一套,有些章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得您出面看看,能不能拿到真卷对比。”
肖铎闻言一惊。
曹春盎以为他是被天子脚下买卖考题震惊到,其实不是。
只有肖铎同从二品以上的文官知道本次会试考题是谢危出的,而且谢危还没出完,一直拖到现在,策论部分还空着。因此也就没有原卷,原卷在明衡殿书房里,还是一堆纸,明衡殿书房就只得四个人进,谢危、肖铎、刀琴、剑书。
这四个人,谁都不可能泄露考题。
因此,登胜客栈卖的考题,一定是假的。
可话说回来,又不能直接说“这是假的,买考题的只是被骗了钱”。
买卖考题是杀头重罪,而且调查起来水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