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心智未开的孩子,恐惧来得快去的也快,见李玉没有恶意,此刻也胆大了些,他开口问道:“你就是那只狸花猫吗?”
“自然。”
“那你为何能变成人?”
“天地灵气吸收多了,便开了智。”
“何为开智?”
李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心道这毛头小子怎如此愚钝,蓦地又想到了当年书生的话,心下虽不忿,但依旧耐心解释道:“精怪开智便如同你们人类读书。”他敲了敲男童的小脑袋瓜,“你可曾读过书?上过私塾?”
那男童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已过垂髫之年,阿爹自然是让我念过书的。”他低着头,脸有些红,“只是我没有好好听先生讲课罢了。”
李玉与他交谈得知男童的父亲在镖局当镖师,每次押运货物都是九死一生,他的母亲只是个普通的绣娘,操劳一日也只能收获几个铜板,他小小年纪倒是很懂事,闲暇时便独自去后山捡些柴火补贴家用。前日他照例上山,恰巧在那条羊肠小道上捡到了还未化成人形的李玉,大概那日他晕倒时好巧不巧正中一块石头,那奇石边缘锋利,竟从他前肢到肩胛处生生撕开了一道裂缝,等那男童捡到李玉时,伤口早已结了血痂,深可见骨。
“前些时不知你是人,便只拿了些治跌打损伤的药草草敷了。”那男童端来一碗褐色的汤药,“而今你若是想要好的快些,怕是内服外敷都不能停了。”
李玉怕苦,从前住在山里就被那石头精嘲笑过,说他明明是个精怪,却比人还要金贵。此刻那碗汤药端到眼前来,他想也未想就侧过头:“不喝。”
明明都是只活了几十年的猫妖了,此刻却像一个任性的顽童,男童有些啼笑皆非,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颗糖:“喝完药吃颗饴糖就不苦了。”
那颗糖亮晶晶的,像个金粒子。这些人类的小玩意儿李玉还真没吃过,于是他一咬牙将那中药一饮而尽,苦涩味在喉间蔓延,他难受的差点背过气去,下一秒他的唇上覆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然后是颗糖——那男童倒也守信,看他苦的不行,主动将糖喂到了嘴里。
“好吃吗?以前我喝完药阿爹便会喂我颗糖。”
那糖很甜,还有点粘牙,不似李玉想象中的那样好吃。
对上那双期盼的眼神,他点点头:“好吃。”
男童又叫他脱了衣裳,一道硕长疤痕从后颈横贯到肩胛,伤口处外翻着血肉,与他洁白的脊背相比显得触目惊心。男童咬了咬唇,将草药捣碎混着药水抹在了伤处。
“可能有点疼。”他从旁边顺来一床被褥,“忍不住就咬着。”
他先是用纱网过滤了一遍药渣,随后均匀的将药水抹于伤口上,最后再包上绷带。
“以前阿爹出去受伤都是我替他包扎的。”
李玉倒不是特别怕疼,过去生活在山林里免不了伤筋动骨,比这更严重的伤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他没有笑男童的小题大做,从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双专注的眼和细密的睫,宛如一对呼之欲飞的蝶。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李玉虽是妖,但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痊愈,顺理成章的,他留在了此处养伤。那男童白日要去学堂,李玉平日便化为本相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家里的妇人只当他是只普通的猫,也不驱赶,晚上他再化成人形,等着人来给他上药。
一日黄昏,暮色降临,家家都点了蜡烛。李玉百无聊赖的卧在窗台上,不多时,那男童推门而入,高兴的将手里的宣纸给他看。
“我会写你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