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投胎成什么,我说我想投胎成一块石头。玉石没有心,没有七情六欲,更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不喜欢我,我不怪她,我只要这样静静的守着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我忘了她是块值钱的玉石,在你离开这座山的第五个年头,她被山下的村民挖走了,我们此生已经没有相见的可能了。”石头精苦笑一声,“有时候我真恨自己是块石头,但是李玉,你命比我好,你是一只猫,你有九条命,你还可以去找他,去找你意中人的转世。”
他听从那石头精的谏言来到了和简隋英重逢的那座道观。
高傲如李玉,整整三十三级台阶,他一步一叩首,还未叩响那扇破旧的大门,那朱门却先一步打开,方丈跨过门槛:“老衲等你很久了,卦象说,今天会来个有缘人。”
李玉双手合十:“还请方丈告知——”
还未等他说完,那老翁一扫拂尘接着道:“卦象还说,今日西北有异光降世,施主不妨去看看。”
李玉一愣,又磕了个头:“多谢方丈告知。”
简隋英上辈子找了他十三年,李玉想,这次换自己去找他。
他不过小憩片刻,人间已过数年,宛如白驹过隙。西北有十三个州,从高山流水横亘到大漠孤烟,李玉的第一站是经受了洪涝之灾的齐州,将近二十年的时光将这座边塞之城打造的风光依旧,大片稻田向阳而生,黄河自吐蕃雪山滚滚而来,给两岸带来无限生机,这里的居民安居乐业,大街小巷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行至茶马古道时,他听到身旁的商人小声道:“当今圣上为十八年前的户部尚书刘方平反了。”
旁边一人惊诧的问:“那尚书不是贪了赈灾的十万两银子吗?”
“据说是皇上重翻旧案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又交给大理寺去彻查,最后真相水落石出,都是丞相一党搞的鬼。”
另一人有些唏嘘道:“真是可惜了那尚书,多好的一个状元郎成了别的替死鬼。”
李玉突然在这一刻释怀了,时过境迁,他几乎快忘了那书生的模样。模糊的印象里,书生提着行囊走在蜿蜒的山路上,他的声音温润如玉,穿过历史的长河再次回响在李玉的耳边。
“我读书就是想给天下人一个公正,给那些穷困潦倒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而今——农田五谷丰登,百姓清闲富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当年书生的祈愿,如今李玉全都替他看到了。
可是他始终没有见到那个人的身影,李玉只得继续西行。他花了整整五年时间,从山清水秀的齐州走到了大漠孤烟的嘉峪关,这里黄沙遍地常年大风,他买了顶头纱,找了家客栈准备住一晚。
客栈里尽是打尖的商贾,其中几位与他混了个眼熟,看到李玉都戏谑道:“还没找到人呢?”
他摇摇头。
一个富商拍了拍李玉的肩:“不急,总能找到的。”他招了招手,“小二,来给这位公子上壶酒。”
“来了。”
一声清亮的童音从角落传来,李玉倏地抬起头,他看见一个眉眼清俊的少年端着壶酒走到跟前来。他的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人抓住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客官这里有上好的竹叶青,要来一杯吗?”
那少年歪着头朝他笑,眉眼模样皆与他印象里那道小小身影无异。
李玉跨越了万水千山,终于找到了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往后百年里,总有人能看见一只棕色的狸花,或是趴在一个商贾的膝上,或是出没于深宫。直到民国二七年,人们最后一次看见那只猫,那是在一家黑白影像馆里,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才俊穿着一身中山装,笑意盈盈的对那照相馆掌柜说要拍一张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