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娘沉住气,她有什么可恼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许二娘许是富贵日子过久了,想起自己这个手下败将,要来羞辱一番。
要她自己说,许二娘如今桩桩件件都比自己强,要作弄自己和踩只蚂蚁一样,用得着生什么气。
许二娘笑意盈盈,三妹夫听说死得不是很光彩,妹妹真是,怎么能忍这许多年。先前我们各个都以为你们夫妻俩好得蜜里调油,哪里知道,唉呀,真是可怜。
许三娘不接她话,笑着盯着她,倒要看看她安的什么心。
妹妹看我做什么?你姐夫是个混不吝的,天天就知道读书,家里就我一个人怪寂寞的。我同你姐夫说了你的事情,他心肠软,说要把你接来家去。我想着你一个寡妇,就这么去李家总归不太好。便拿了个主意,替你姐夫讨你做妾,咱们姐妹俩共事一夫,效仿娥皇女英,成就一段佳话。昨日我遣了媒人来,听说妹妹不愿意。想是她话传得不周到,我便亲自来当说客。妹妹觉得如何?爹爹以前还抱怨,你姐夫这样好的郎君同妹妹正相合。我左思右想,如今爹爹死了,世上只有我们姐妹俩血脉相连,我不看顾些你,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许二娘一边说一边笑,微微点点下巴,便有婆子跪在地上替她捶腿。
许三娘怒极反笑,她就说,怎么这么快就冒出个人要替她做媒。
嘴上说是做媒,行事做派却都在埋汰人。
多年不见,二姐真是变了。
许二娘听她叫自己姐姐,眉头一蹙,听着怪恶心人,便踢开仆妇,站起身来。
李家事多,我不同你多话了。收拾收拾,晚上我派人来接你。瞧你,老得这么厉害,晚上你们给姨娘上妆,粉可得多抹些。多少人要进我们家当妾,我都不许。你是我亲妹妹,我有心照拂你,大面上也要过得去才行。
许三娘嫣然一笑,多谢二姐费心。听说姐夫尚未有子嗣,二姐贤惠,不如替姐夫多纳两个,好给李家开枝散叶。我们姐妹俩,想是没这福气生不出孩子。
许二娘勃然变色,一脚踹翻堂内桌椅,拂衣而去。
李家下人将屋内东西砸个稀烂,才追着许二娘的车马离开。
许二娘出了胡家门,心气不顺,故意叫下人大声嚷嚷。
这寡妇才死了相公,就又勾搭上自己姐夫,骗得男人今晚就要纳她进门。
许二娘本来满腔怒火,想着今晚就能把许三娘弄到李家去,由着自己作践,又欣喜若狂。
她怎么会有这般好心与她同享一个男人,想到李明远,许二娘心内郁郁。
李明远温柔可意,待她极好,李家公婆,小叔子小姑子个个都敬她三分。
要说这日子有什么不好,就是李明远那方面实在差了些。
每回还不到进去就绵软了,时间久了,夫妻两个都没兴致,哪能怀得上孩子。
她虽然着急,无奈李明远就是不中用,只恨不能强逼着他同自己行房。
当李明远主动同许二娘说要纳三娘为妾,她简直肝胆欲碎,要不是被她娘拦下来,当场就要抓花他的脸。
冷静下来,她没听丽姨娘劝,拒绝这桩事,反而答应李明远替他请媒人。
本来她对许三娘,说不上这么讨厌。
许三娘是嫡女又如何,亲娘死得早,府里中馈都由自己姨娘掌握,出门聚会那些夫人谁敢拿她当一般庶女看。
直到李明远上门来应婚约,她一见这男子,便觉得英武不凡。
举止谈吐,样样出众,这样好的人,便宜那个只会在房里做娇小姐的许三娘,她怎能甘愿。
许二娘有意去撩拨李明远,少年血气方刚,被美人倾慕,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勾搭到手。
许二娘做这些事,一直瞒着她娘。
她自己心里不免有些打鼓,犹疑不定。
李明远若是正人君子,将自己勾搭她的事情说出去,这辈子就算完了。
若他轻易就上钩,恐怕也不是个良配。
始终落不定主意,进退两难,许二娘便想将事情缓下来。
晚间,李明远约她幽会。
许二娘忍不住,还是前去赴约。
李明远搂抱住她,脸贴着她的耳朵根,一股热气吹得她心发烫。
许二娘本不肯,推来拒去,不知怎么人就落在他怀里,小嘴被他堵着,两个人贴得紧紧的。
她闻着李明远身上的松柏香气,正意乱情迷。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她吓得丢了魂,便见许三娘和一堆丫鬟仆妇站着,幽幽盯着自己。
霎时间,许二娘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她与准妹夫偷情,若说出去怕是要浸猪笼了。
她再蠢也知道,被人撞见,男人为了自己名声,必定靠不住会将罪名推到女人身上。
且李明远都不用自己撩拨就送上门来,想也不是个长情人。
许二娘被锁在柴房好几日,正觉得万念俱灰。
她娘却敢将她放出来,搂着她泪眼婆说,一面使劲拧她。
好一番拍打之后,才出了气,同她低声说,李明远同许三娘已经退亲,请了媒人来上门求娶她,许二娘。
许二娘被这喜讯砸得眼冒金星,如坠云中。
她不敢信,李明远原来这般有情有义。
难不成他同自己,便是一见钟情,痴心不改吗?
无论如何,能嫁给李明远,和原先计划一样,她的目的达到,也不会损伤自己名声,她一定要促成这桩婚事。
许二娘将心揣进肚子里,欢欢喜喜的绣起嫁衣,准备备嫁。
到晚间,丽姨娘再来时,却是愁容满面。
同她说,许嵘因她是庶女,已经写信向李家拒掉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