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风凉，他拿酒坛，自顾自喝下一，辛辣，久久凝望着寂静的屿城墙，眸光似。

世上存在着不能泪的悲哀，这悲哀无法向人解释，即便解释，旁人也无法理解，它永远一成不变，如无风夜晚的雪静静沉积在心底。

手指攀上的枯枝，是某年为她植下的红梅，或许他的母妃尚存一缕香魂寄居于梅之下。

见状，他仍不依不饶：自从三弟生以后，父皇便日渐减少对儿臣的关心，可他是我皇弟，我从未因此怨恨过他，反倒事事以他为先。而今细细向来，父皇对我淡漠，就因我是纯妃的儿吗？无论我多少努力，您始终不肯再看我，现在连母妃也要除掉，好为三弟铺路。我亦为您的儿，您为何不能一视同仁呢？

......

原句自村上树

鲜少有人记得今日是她的诞辰，但每年生辰，母妃都会为他亲自煮一碗长寿面。

他藏在袖下的手指蜷动，低眉敛目：父皇，您不去送送母妃吗？

------

早在发现她与韩逋苟且的当下，燕怀泽便明白过来，母妃有多厌倦这看似金碧辉煌的城，总想着冲破禁锢，毁坏牢笼，逃之夭夭。

近乎不绝如缕的恨意。

......朕就不必去了，让她安静地走吧。

燕怀泽再听不他的任何说辞，质问：父皇可曾想起，明日是我母妃生辰？您应该记不清了吧？说罢愤然拂袖而去，徒留仁安帝一人怔愣在原地。

年少的他有多期盼能重新得到父亲的青睐，多希望能证明自己，获得重用。

嗯，何事？

仁安帝皱眉，颇威严：睿，休得胡言！

浑浑噩噩熬过停灵的第三日，燕怀泽和燕昭情走在队伍前端，亲自送她陵。

并非他不想解释，而是各实情弯弯绕绕，牵扯甚广，至少下绝计无法吐。

燕怀泽还是同芝兰玉树那般，姿如松，规矩得：儿臣拜见父皇。

......

此时此刻的燕怀泽全然不顾礼法，就连理智也抛脑后。对纯妃之死的自责及悔恨日渐侵蚀着他的内心，使人变得不择言：父皇想为三弟清扫未来路上的绊脚石吧？怎么，既然将来要将我除去，何不现在让我与母妃一起死！

此间，他的父皇一无所知。

这样静谧的闲适，陡居于现世繁华中一隅之地。彳亍伶仃的漂泊，乃旁人永远无法同受的凄楚。

仁安帝沉默了。

事情结束后，他并未回到齐王府，而是孤一人回到钟粹，回到纯妃曾经住的地方。

果真是，天命难违。

这三日内，他情绪反反复复，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亦无法原谅仁安帝。

闻言，燕怀泽顿时冷笑，手握成拳：父皇就如此厌恶母妃？甚至不肯见她最后一面？

只可惜，枯木逢，她亦无法再欣赏红梅映墙盛开。

燕怀泽伫立在原地，忽然心生冲动，想见见某位姑娘，想听她说话，什么都好，哪怕仅仅坐在他旁听雨，也总比留他一人茕茕孑立与此，孤独寂寥的好。

他疼地扶额，下声音：睿儿，事情非你所想，朕从未想过取你命，只是事情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

云妙瑛想安，却始终不知从何说起，偏又放心不下他，悄悄跟在燕怀泽后。

九五之尊，生杀予夺不过一念之间。

混账！他气急，抓起手边的奏折就往燕怀泽脸上扔，尖锐的书角正中额心，很快便胀起红的小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