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有压力。”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我对孩没有执念，不是一定要有。”

她便也打电话的动作，大拇指贴在耳边，小拇指放在边。

今晚的月光很亮，把连绵的茶照得摇曳生姿。她的指尖轻轻扶起一只下垂的，颇为怜惜。

“为什么？”

“阿娴，那天我们带着珊珊在海岛玩，我其实还暗暗期待，你对我摊牌说，珊珊是你的亲生女儿。”他歪过看她，

“哦，那你是想说，既然哥哥生年月不祥，说不定今年已经六十岁了。”

他怔了一下，“是吗？”

他跟了过来，远见延绵海中，她驻足而立，是那万紫千红中最瑰丽的一朵。少年时同妹妹登台，因她上有一惹人怜惜又凛然的气质，观众们给妹妹取了个“雪里”的雅号。雪里又是茶的别称，岭南虽没有雪，而从那时起她便偏茶了。

“会。”她回答得脆，“那时起我就好了相几年后会再度分开的准备。我并非不信任你，是不信任命运。”

“我不要！”

她跑远了好几步，长发在夜风中黑绸缎般飘动，最终在几枝白茶下站住了，回对他笑着说：“你现在让我陪着你，我就陪着你，等过个一两年，你不想让我在边的时候，我就离开。”

“那我当爸爸了啊。”他神很认真，遗憾：“如今我还要等上许多年才能父亲。”

“我不是想说这个。”她主动靠他怀中。

，她奔跑的速度渐渐放缓，泪朦胧中，连看这些，大溪地、南海明珠、西施晚妆、照殿红……遍是中外名。此时并非茶极盛的时刻，然而那堆山叠海似的茶，个个有拳大，连着盆摆在这里，连绵不尽。她怔怔地明白了，并非去朋友家而走错了路，这里是他心布置过的。

“囡仔，今天过得怎么样，想哥哥吗？”他说着，停下了脚步，没有再靠近。

“不想啊，可是哥哥很想念你……有句话要告诉你。”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明显变得低沉，“哥哥该死，是真的该死，这样你到了国，找不到我，也比亲看到我说别的姑娘好。”

她泪仍在，噘嘴摇了一下。

他亲吻她的耳朵和侧脸，在她的耳朵上，用气声喃喃说话，得她一阵战栗和麻。他一说话，她就会双手在他的背上，在他怀里动来动去，他一停下，她便安静了。于是他故意一时说一时停，逗着她动一会儿，静一会儿。

她忍不住笑了,又奇怪地看着他，“我和别人生的么？为什么期待这个？”

刚刚的话，为的是“不破不立”，实则知，妹妹两三岁就开始学戏，她不是从生活里，而是从戏文故事里，学说话，学人，学什么是。小小的她能演好舞剑自刎的虞姬，被赐白绫的杨玉环，殊为不易。那情的收梢早就在她心里埋下了，她只会那么选择，只有那么选择，她才是虞姬，才是贵妃。

“妹妹，我在印尼拍戏的时候，听当地人说，他们的习俗是夫妻在满了六十岁后还要再举行一次婚礼，称为‘完婚’，比二十岁时的婚礼更盛大更闹，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男女经历过了这次婚礼才算夫妻。那我们也可以这样，等我六十岁的时候，再嫁给我。”他一面说，一面慢慢踱步到她面前。

在月下见到他的脸，如同在月下闻笛或古琴声。天上的月好像是一片白顺着风，飞到空中。他总是让女人心折又心，何况此时在月下间。

她言又止。

这样想着，他已走近了，只离她戏台上从左到右的距离。他将一手大拇指贴在耳边，小拇指放在边，假装打电话的样。她不明所以，他便晃了晃手，示意她。

“我很好奇，如果一切都你的原计划行——跟我到了国，我渐渐明白你的真心，和你重修旧好，且永远不知十年前的真相，——你还会这么说么？”

猝不及防地，她被捕捉到一个温安全又舒适的怀抱里，就像小动被迅疾网住了一样，是很快的一刹那。

她恋恋在他怀中抬起，见他忍笑之态，嘟哝：“坏哥哥。”

他有些鲁地抬起她的下，又温柔地吻贴她的和脸颊，轻声说：“乖囡囡。”

她伸手扭他鼻。他一边笑一边去咬她的手。

她慢慢地回转过，见他遥遥的站在，温柔凝望着她。她好像吞下了一极酸极苦的药汤后，嘴里一颗枣，酸苦仍在腔里回，心腔里仍在抗拒害怕那受，于是一丝丝的甜，会让人拼命捕捉。

她双手将他推开了一些，“我又没有答应要和你结婚生孩。”

“你的人生才刚刚展开，你还要继续念书的、发展事业。”他温情握住她的手，莫名笑得有些腼腆，“不敢过早影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