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颇为识相，往常一日三回来林氏这里立规矩，也一向能早则早，绝不与骆琲正面碰上。

小葛向钟意敛衽行礼，低声提钟意：“五姑娘今日可到得有些迟了，世爷刚刚过来，正在里面与夫人说话呢。”

钟意不意料地比往日来迟了些，刚走到林氏的院外，便被婢女小葛拦住了。

——承恩侯夫人只世骆琲这么一个宝贝儿，她自己着龌龊似条客的生意，却一心想为儿求娶一位门贵女，整日千盯万防的，生怕府中哪个姑娘、丫鬟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防着她们比防贼还狠。

想想便知：洛城里哪个不知新帝恶了骆氏人，燕平王府从上到下，从王妃到世，全是御前的大红人，正好好受着呢，如何想不开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不过旁人的冷言冷语却打不消林氏的一腔枕，真说起来，在攀龙附凤这件事

——不过以钟意这大半年来的观察看，这事多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巧笑倩兮。被钟意这么盈盈一握，小葛一个女孩都霎时通红了脸，支吾着引钟意到了厅坐下，奉过茶退来，小葛都还觉得自己脸上腾腾的，颇为不自在地离厅远了远，活似里面装了什么人气的妖魅一般。

小葛微微摇了摇，低低：“这月余来，夫人一向都歇得不好，昨夜雨声又嘈杂，哪里能歇的好呢？今早起来就不大利，连红玉都得了个没脸呢。”

钟意捧了茶放在手心，却不沾，只睫微垂，不动声地思量起方才小葛不经意透的两句话来。

“哪里好让五姑娘站外面等着，”小葛微微笑了起来，心里其实对钟意知趣避嫌的反应很是兴，面上却还客气寒暄着，“五姑娘随婢来厅坐坐吧，先喝杯茶……昨个儿雨也太大了，吵得大家都睡不好。”

此时的屋外，天已然大亮。

小葛笑起来时眉弯弯，有一对天生讨喜的酒窝，怕是再大的脾气遇上了都要平个平，消个坎儿。

钟意笑着伸手来，轻柔地握上小葛的手，柔柔笑：“阿意谢过小葛好意了。”

钟意笑了笑，心中暗还不算迟，面上却随小葛的话羞赧的神来，歉疚：“昨个儿歇的晚了，今早就睡迷糊了，险些误了给舅母请安，实是对不住，那我就站这儿等着吧。”

红玉是林氏院里的大丫鬟，侯府规矩森严，小葛她们等闲是不敢嚼上面的的，意识到自己失言，小葛赶忙又摇了摇，小声找补：“婢这也是为五姑娘好，五姑娘一会儿去时可再小心些。”

“舅母可还安歇？”钟意立刻上地表现了关心。

“月余来歇的都不好”，钟意大概猜得为何：去岁燕平王在北边打了胜仗，新帝大喜，为显荣，便邀了他一家老小自燕京南归团年。不过说是团年，却是五月初便启程，去年六月就到了洛。

这到达洛的一家四里，便有个林氏心心念念的梦中佳媳：燕平王府的佳蕙郡主。

如此颇费周折地捯饬了一番，钟意平静地望着镜中那个格外贞静柔顺的自己，轻声对小团：“走了，是时候该去给舅母请安了。”

收了起来，最后也只是选了支白玉沁翠碧玺簪，坠了对蓝白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