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好裴度醒悟得早，陷得浅，还得来，也幸好他足够自律，毕竟以他的份，足够再不自我约束，那还真没有什么能拦得住他的了。

傅长沥送走钟意回来时，宣宗皇帝背对着他正站在三楼的窗台前仰望着天际静静神，傅长沥犹豫了一下，走到宣宗皇帝侧，躬禀告：“已经派了飞六与藏七跟着钟姑娘的车一起回去了……陛下这是，想到了什么心情不好的事儿么？”

有麻烦。

虽然她的某些言辞实在鄙了些，让裴度在暗听得大皱眉。

而宣宗皇帝方才提到的那句“混裴傅郇三氏

有那么一瞬间，当时的裴度是曾想过恶趣味地走来吓她们几个一的，不过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没有声，究其原因，裴度现在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当时钟意底的神太难堪，虽然她是笑得一脸和气地说一些极尽尖酸刻薄之言，但裴度偏偏有一微妙的直觉——总觉得当时在场的人如果再多些，钟意能直接羞愧得当众哭来一般。

“倒也算不上心情不好，”裴度静静凝望着天边灰云团里的几白云彩，淡淡，“只是朕有时候想想，突然就很好奇，郇渏初临死前，倘若知自己的遗言会毒二十余年、遗患无穷，他还会当众说那句‘混裴傅郇三氏血脉，可开陵山之谜’么？”

——左右原先自己都没醒悟时不谈，如今留意到了那不该有的悸动，裴度是绝不会再允许自己因那微末不自知的“意难平”而故意跑去找人家茬、挑人家刺了。

傅长沥不知宣宗皇帝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悚然一惊，后背爬起一层白汗，惊惧万分，半天不敢声。

但也尚且还在裴度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但裴度不想如此，过度得放纵自己的望、任地非要把所有看上的东西都追逐到手，最后的结果，只会是活成他母后那样的人。

毕竟，红豆糕是无辜的，兴许也确实是十分好吃，只不过是不合裴度味罢了。或者说，裴度他还没有等到能给自己红豆糕的人。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就像那些曾经拂过心勾起的不经意的涟漪，风过了，也就一一收敛，重归平静了。

就像方才坐在屋里时，说着说着，对方就不知怎么的便落下了泪来，十分之经不得逗。

嫡长若是不了下一任皇帝，等待他的，只会是一个必死之局。

且铁匠打不好铁，还可以转行去打渔，但倘若他连一个合格的皇帝都不了，那才真是糟糕透、远差于人。或者用钟意的话来说——“但凡有半心气，早该投了井去”。

裴度决不允许自己沦落至此。

——所谓陵山之谜，指的是相传武初三杰曾在陵山上一起发现过一神秘的宝藏，由武宗皇帝托付给时任宰相的郇瑾郇渏初看守把持，后来武宗皇帝驾崩，哲宗皇帝即位，临朝执政期间与相府多有不合，屡有龃龉，最终皇权与相权的矛盾全面爆发，后以郇渏初夜奔柯尔腾，惨死半，大庄为此在青州北陈兵戒备三年以防动而告终。

裴度回忆起钟意当时的言语作态，想着想着，忍不住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了，底多了分淡淡笑意，也就是在那天里，裴度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这般与自己思想契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