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柠为他制的这袍，选用了最上乘的翡冷蚕丝缎。这缎乃她们长香琳琅的镇店之绸，价暂且不提，只是得之不易。加上那缎面抚之柔顺，手生温，质地轻薄，其自然凉更是伏暑季里的良品。

行么。

唐母浅笑，转问向旁的少年：“阿忱，你觉得可还合？”

姜柠：“……”

象牙白的缎，上锈了一整片墨绿的芭蕉叶纹于左侧衣袂下摆，鲜活如舟楫，托了一小巧的上弦月暗纹坠在叶尖儿上，似有似无地翠掩着，玲珑透渗在腰侧间。

啧，果然这鬼人就是个衣裳架，穿什么都好看。她竟莫名的，颇有些成就。

她一气，面上仍不急不慢地柔声：“少将军莫急。”

姜柠勾，挑衅地看了唐忱一。

他所言不差，确实是。她不慎扎到手，落了一滴血珠儿在上。

她说的有条不紊，是，唐母以为然，笑：“他啊打小就对自用的什格外挑剔，我瞅着这衣裳制得也甚好。”

半晌，唐忱自书房内慢条斯理地走了来。

“不合。”唐忱几乎没有犹豫的果断开，一不给姜柠面，“接糙，肩线太窄，袖还存着线。”

“这是我的第一件衣裳。”她忽然没没脑地，说了

听闻自家孩被这般夸奖，还是自毫无系的一个小绣娘之，看得唐母甚是喜悦不已：“想不到，长香琳琅阁竟藏龙卧虎。”

“回夫人，古人有云‘披云似有凌霄志，向日宁无捧日心’，安儿觉得少将军为人正如此，谦逊内敛，壮志凌云，刚正不阿，有功却不居功自傲，日后必将鹏程万里。”

姜柠在一旁恨得直咬牙，这鬼人，存心里挑骨。

想到这儿，姜柠替他整理领的素手顿住，回忆起上次在他面前哭哭唧唧的样，她觉得简直想撞墙失忆。

……

“为何此是独一朵的凌霄？”唐母发现了领的纹绣，疑声问。

想是考虑到唐忱不喜繁复，其余地方并无多余的绣纹。唯右侧领的细窄，攀附了一朵独自缱绻的凌霄纹，恣意绽放。其脉络朗，傲然擢秀，丝毫不显女气。反倒与唐忱上的寡淡气质，有几分相似。

说着，莲步缓缓移了过来，背对着唐母，面朝唐忱，抬手像模作样地替他来回整理了几下，笑不笑地低声：“少将军别是公报私仇，存心找茬才好。”

末了唐母走后，姜柠复又大大方方地，里里外外地，将唐忱上那件自自己之手的衣裳横竖打量了一遍。

唐母前一亮，不禁走近前，细细观察了起来。

不理会他的调侃，“这新料制成的衣裳，难免会稍一些，穿多几回便会宽松下来。因着是初步成衣，还未最终定下，接的线待真正成衣那日会给您清理净的。”

其实唐忱这话也不完全是故意挑刺，姜柠虽擅女红，却不会制衣，临抱佛脚让浣月、洗华几个教了儿三脚猫功夫，能勉成衣已是下了几宿不合功夫。

可见刺绣之人是上了心思的。

“夫人谬赞，安儿班门斧，愧不敢当。”

“私仇？我们之间有何私仇？”唐忱装蒜，星眸带笑，“所谓‘壮志凌云’的凌霄，是你的补救之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