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连日以来未曾好生休息，一时神思起了恍惚。

“你，你此话是何意。”豫王立时皱了眉，两盯了他，命他起来，“起来回我。”

上下下皆要为我陪葬，我败名裂遭人唾弃，永除宗籍，便是下地见了列祖列宗，也无面目以对。如此我为何要听你一言，铤而走险？”

“卫少将军……”豫王一怔，勘勘伸手去扶他。

长恭跪地不肯起：“当日先帝遇害，若我早能知晓那蛇是要用来毒谋先帝，哪怕拼尽命，也不该放任他二人行事。是我只念一己安危，终才酿成今日局面。”

“王爷与幼帝不同，幼帝年弱，于人事不通，纵如今那龙椅上坐的是皇室血脉，大齐孙，但若王爷不反，将来的天下，定当皇室血脉不继，大齐孙亦不为继！齐国江山，改朝换姓，怎可让与他人！”

长恭一自北方来的萧飒秋风，却不觉脑袋有些发。

一桩心事暂了，只觉下蹄疾疾，竟也蓦然变得轻快起来。

明明正是四更的天，漆黑不见五指的，竟渐而亮了起来。烟海繁星落到后，悄然间虽蹄疾行慢慢退去，前方现明晦相接的淡淡来。他心下奇怪，仔细回忆一番，只觉自己分明应当没有记错，豫王府的当下，还是丑时。

豫王同意起兵，将荆州与鄞城兵力合于一，不日定于荆州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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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懿，两蓦地发，中凝着大雾，看不分明。然而长恭清楚瞧见，那抹雾正在悄然淡开，渐渐散去，终于化成两澄澈。

他心念着，不由更奔驰得快了一些。然而他于上跑着跑着，却渐渐发现远天变了。

长恭将单昀等留下协同扩充兵，自己则先行一步连夜赶回鄞城。

“幼帝亦是皇室血脉。”

豫王手上一顿，里刹那哀思，继而又：“卫少将军不必如此自责，贼人心思，少将军又怎能未卜先知。起来说话吧……”

他手上一沉：“起来议事。”

长恭却仍不起，双手搭于他的臂上，两苦苦：“王爷，随我反了吧。兆惠不得不除，王爷就是为求自保，也该有此一搏。纵然今日王爷不反，他日兆惠大势坐稳，难就会放过王爷。”

长恭却以额地，长跪不起，：“为王爷是皇室血脉，大齐孙。”

他神肃穆凝重，左右环视一周，只请豫王屏退左右，自己也命后众将厅外等候。

待到众人皆退了偏厅，人声渐而散尽，长恭突然竟又猛一双膝顿地，向他跪下：“末将有罪！”

豫王照了。

快回去鄞城，回去便好了。

长恭遂而将他曾于京中数次密探左相府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并连笙那回伏于梁上的所见所闻。从秦汝到兆惠，再到前阵在鄞城旧皇中见到的李氏一族图腾，认定兆惠便是当年被齐国所灭的赵国遗孤，前赵九皇。

长恭方才直了从地上爬起。

他抬望向遥遥夜天，秋夜清寒，凉星落落，他为抄近路舍了小，改穿草地而行，前草场远眺无垠，秋后渐而枯黄的长草，草尖没过长恭足边，边缘锋利有些割人。北地的草不似南方而柔，反带了戍边儿郎一般的凛冽与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