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摇晃脑袋，试图摇散帝姬的言语。是的，它的一切皆是为了自己。是的，一条黑龙千里迢迢来南海寻夜明珠，是为了打发自己无聊的时间，并不是为了一个人类。

“那么人类便很愚蠢了，他们竟不顾自己安危，去别人的死活。”

少女是前朝长公主，人人称赞、温善孝良的昭莲帝姬。然而国破山河亡，一夜血腥肃清，翻天覆地。她本该被死，和她首级晾在城墙上的父皇母后一起，与她泡在血池中的皇弟皇妹们一同。可她活了下来，运气极差。

。”直觉告诉黑龙它应该拒绝，发丝拂过之却一阵阵发。

可以吗？黑龙在心底暗想。该是可以的吧？几千年难得遇见有趣的人，这个人类能打发自己的百般无聊……那就可以吧。

“圣人舍自私求无私，走心系苍生的路途，是忘我。常人则系私心于所之人，亦非愚蠢，而是忘情。”

黑龙白日奔波于四海八荒，夜带着它认为有趣的事回到阁楼。它和帝姬谈，有时是它讲述奇闻异事，大多数时候它自己几千年来无人问津的疑惑，向着那位锁阁楼的公主。不知为何，黑龙觉得自己能在她那里找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新朝皇帝脚踩前朝臣的血，坐在新的王座上大笑：“昔日李昭辱我挞弱小，竟派罪臣之女前来‘联姻’，今日我便留其长公主，锁蔽日阁纵情羞辱！”这些过往，黑龙只一转心念，便能通晓。

“非‘为我独活’，而是‘众人得活’，会选择迈纷繁汹涌的因果洪中，那正是人之无畏。”

“我一个人待在此，有多到不完的时间。”偌大的阁楼清清冷冷，空旷荒凉。少女孤于天窗之下，阁楼中央，纤小落寞。“若你有‘太多’和‘很多’，我想听你讲讲，可以么？”

不知何时起，它对帝姬说的每一句话铭记于心，就好像它们原本就在它心里了一般，听得虔诚至极。可是无论如何，它不是人类。

若非行动时双脚铐链的窸窣，任何人都会觉得她是向禅礼善的朝拜者，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一名任人羞辱的囚徒。

忘我……

“朝代更替，因果回，怨不得别人。若要怨恨，我只恨自己曾为一国公主，却无法让肃清之日的血少淌一些。”

帝姬跪坐着笑：“要是我，便不会这么思量。我会想——这里清净宁和，夜晚还有好看的星星，是个极好的地方。”她拾起黑龙带来的件，“我会想——若非有这样的楼台，我如何拾得这只好的纸鸢？”

皇的夜空开始星辰遍布，每每夜里都起天灯一片。人们啧啧着天象奇异，云中有漆黑的形向着最的阁楼来来去去，无人知晓。

“我一向觉得人类无能，他们懦弱得无法一个人活着，总喜成群结队。哭时一群人抱痛哭，笑时聚一堂哄堂大笑，生之际全村恭喜祝福，死亡来临那刻连坟墓都连在一起。”

海风裹挟同类的气息，至黑龙面前。同为邪兽的怪在礁石上张牙舞爪，吐人言：“黑龙，你听说了吗？”“什么？”“你这些日去了哪里，竟

它于是笃定：“在这寒碜的楼台里日复一日，你必定比我还无聊了。”

忘情？

“那么……新皇对你日日折磨，你必定恨极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