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瞧酒杯，只有一个。

六月二十一，夏至。

衡玉拿起另一个酒！杯，重复刚刚的动作，将里面的桂倾倒来。

“尊师重”这四个字真的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齐珏笑了笑，慢慢划着轻舟，突然，他开：“祖父的……大夫说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

见衡玉蹲着转看向他，陆钦也缓缓在她边蹲下，“刚刚唱的，是一曲送葬歌谣。”

他的老家远在西北，但左嘉石生前曾经告诉家中弟，待死后想要葬在白云书院附近。

衡玉在左嘉石的墓碑前缓缓蹲下，将手中的酒杯倾倒。里面洒来的，却是一朵又一朵饱满盛放的桂。

——“魂归故里。白云书院就是我的故里。”

这位宋夫只有四十岁，在士林间的声望却已经极。

齐珏讪笑，理了理自己的衣摆从容坐下，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温雅若芝兰玉树的模样。

这是齐鹿生前最喜的。

原来在她走神时，陆钦拄着拐杖走到了她的边。他一白

也不在意，伸手往旁边一摘，取来一片荷叶，用手帕简单一就往上面倒！倒酒。

桂清香扑鼻，她听到自己说：“好。”

——她可以亲送这些长辈最后一程，可以为他们献上他们最喜的，用去祭拜他们。

衡玉斜睨他几，等他喝了几酒，直接将船桨抛到他面前，“尊师重，划。”

离开时，衡玉把一朵莲轻轻放在齐鹿的灵柩上。

比起山文华他们这些外任的学，至少在这方面，衡玉觉得自己要幸运很多。

“过分了！”

衡玉一抹脸，“适可而止啊，你敢说你刚刚不是故意的？”

衡玉站在桂树下，静静看着不远新来的宋夫为年轻学们答疑解惑。

下微扬，指使齐珏把轻舟划回湖岸边。

“这个时间，老师和夫们的午休应该都结束了，走吧，我们去看看他们。”

白云书院又来了新夫。

被溅了一脸，直接抡起琴，动作迅疾往前一送，还没在轻舟站稳的齐珏险些被她推下去。

随着白云书院声名远扬，想要招揽到大儒为常驻夫已经不是一件难事。朝堂中还有不少官乐意与白云书院结一份善缘，成为白云书院的选修课夫。

肖嬷嬷是女，几位夫和督学都是文雅之人，以代香烛，他们会喜这“浪漫”的。

仔细挑选后，衡玉和陆钦在白云书院后山选好一块风之地，让左嘉石长眠于此。

“游北望，故乡迢迢。将士南望，故乡杳杳。”陆钦不知何时站在她后，轻声哼着一曲歌谣。

“在想些什么？”

同年八月，原国监祭酒、白云书院夫左嘉石于夜辞世，无疾而终。

左嘉石下葬时，很多人都来了，也有很多人没能来。

“玉儿，待我逝世，你把我也葬在这里吧，正好能和老友在九泉之下个伴。白云书院乃我埋骨之地，我在此，望着书院未来泱泱千年荣光。”

衡玉饮酒的动作稍顿，她喝完杯中酒，随手将酒杯掷湖底，“我知晓了。”

齐珏辞官守祖父孝，他为齐家第三代中最杰的弟，亲自扶灵，送齐鹿回江南老家厚葬，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