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买不起那么贵的鱼了，他便很自觉地挑起鱼刺来，然后把挑好刺的鱼夹到我碗里。

便是这片土地确然是一片沼泽，我也终于有了。

他的声音一向是张扬乐的，此时却有些不易察觉的张。

我放下碗转看他，对上他的目光，轻描淡写：“姬玉活该对我好，不然我就掐死他。”

——没想到还不等我策划假死，姬玉就要从这世上消失了。

我夹菜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吃我的饭不理他。姬玉又夹了一片挑好刺的鱼放在我的碗里，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像你这样人本来是不适合照顾别人，应该被照顾的，离了我你可怎么办呀，我的九九？”

光透过窗地洒在姬玉白皙修长的手指上，那指间夹着筷正十分自然地把鲫鱼里的鱼刺都挑来。自从姬玉知我不会挑鱼刺之后，厨房就再没送过刺多的鱼来，每每都是价格昂贵的鲈鱼鳜鱼，即便那段时间我们闹得不开心他都不和我说话。我偶然间听起夏菀抱怨，说姬玉明明很会挑鱼刺，怎么突然间嫌烦了。

他这样半玩笑半认真的语气，我从前都只当是玩笑，现在却知他是认真的。

不多，打算先避一避风。等到宋国忍不住兵攻打周，或者别的国家来一脚，这阵风也就过去了。

我看他这样也忍不住笑起来。

即便前路未卜，即便我们还在逃亡，看着这样的姬玉和他说话，我便觉得非常开心。这幸福超过之前所有我稳稳妥妥的日，我仿佛漂浮在天上的蒲公英，遇见他才落在土地上。

于是我瞪了他一转回去把他夹到我碗里的鱼都吃了，姬玉在我旁边噗嗤地笑声来，他揪揪我的脸颊：“哇，九九居然会瞪我了？实在是很大的步啊。”

这个“好”字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带了几个转音仿佛要飞扬到天上。

姬玉面一暗，与我对视一之后果断地揽住我打开窗翻去，刚刚落地就听见我们的房间传来一片嘈杂声，有人怒骂：“他们人去哪里了？”

见我看着他不动筷，姬玉笑意盈盈地撑着下，说：“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有勇气逃走独自生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鱼刺也不会挑，衣服就坏，衣服就扎手，唱起歌来就跑调……”

后传来人声呼喊声，兵与竹相撞的声音，追兵离我们越来越近

姬玉当即拉着我飞快地穿过客栈背后的竹林，前那座不不低的葱茏山丘越来越近，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再往前走就是……不归山……镇上的人说这座山有妖邪……没人能山……我猜是……阵法……”

追兵还是找来了。

顿了顿，他的声音放柔了：“你照顾自己就很费劲了，这一个月应该过得很不容易。”

我心里的那一动被他这一大段话冲得一儿也不剩了，偏偏没什么能反驳的。他说的句句属实，我实在是笨手笨脚很不协调，仿佛是为了补偿我这一上天才给我了一个还不错的脑。

姬玉愣了愣然后扶着桌笑得前仰后合，差呛到。他一边咳着一边说：“好——”

吃完饭我正在收拾碗筷，却听有人敲门的声音，小厮喊：“姑娘，厨房现了桂糕，您要不要尝尝啊？”

姬玉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