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嗓音变得粘腻一片，只说了一句话就忙着清嗓子。沙哑模糊的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寂静，也打破了我无用的幻想。我伸手碰碰他的脸颊，微凉的，是潮湿的泪痕。

“哭了。”我张嘴，却发现嗓子紧得很，一字一句就像刀片划过咽喉一般，生涩，掺着股暗红色的铁锈味。

“嗯？”杨天抓着我的手腕，还好掌心是温热的。他支起身来向我这边靠了靠，凑过来看我的脸，也伸手碰了碰：“怎么了？”声音依然是沙哑的，但很清晰，

我一下子笑了，他怎么跟个傻的一样。只是扯起嘴角的同时莫名感觉到眼眶有些发酸。

“是你……”我打掉他的手，又去蹭他的脸，冰冷的泪蹭了一手背，“做噩梦了……叫不醒你。”

他楞了一下，也用手去摸自己的脸，摸到了那一片水痕，就肉眼可见地变得窘迫起来，这才反应过来，胡乱地擦脸。

“梦到什么了，哭得好可怜，抽抽噎噎的。”我也坐起身来，夜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远很长，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

“唔……忘记了……”杨天擦干净脸，说话还是带着鼻音，眼睛依然是湿漉漉的，看向我的时候亮晶晶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自己的脖子试图缓解尴尬，转移话题，“要不要喝水？”

我眨了眨眼睛，还没说话，他就下床去了。我看他的背影，现在倒像是没事人一样了。谈话的气氛就这样缓和下来，但……我始终在意他在深夜里的梦，落泪的原因。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只是不愿意和我说。杨天在害怕什么，我想要知道，我会帮他摆平一切困难的，只要我能做到的话。可我又害怕，害怕他顾虑的，恐惧的，想要远离的，不是别的，而是我。

我只好尽力压抑着内心涌动的思绪，随手拿起手机，凌晨两点三十八。屏幕的光刺得人不得不眯起眼睛，在模糊的视线之中，数字跳到了两点三十九。下意识长舒了一口气，意识到了时间的流动。

无论如何，时间是要往前走的。想要的，不想要的，留下来或丢弃，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的。我只希望它快些走，我不想再受煎熬，不想要再维持现状。只想疫情要再快些，再快些过去。我要出门，要喝酒，要见见好久不见的朋友。

我要离开杨天。我的生活里不能只有他。我承认我爱他，却不可能为他舍弃掉我自己的精神。也许我应该舍弃他，或者说允许他的离开。

房间的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走路总喜欢拖拖沓沓的，趿拉着拖鞋，我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喜欢这样走路。我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房子里出现这样的脚步声。

杨天把水递给我，只一个杯子。我下意识就着他的手喝水，另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凉水掠过咽喉，才觉得脑子清立了几分。喝完水，又下意识把水杯还给老杨。

老杨似乎也是下意识的动作，就着我的杯子，喝完了剩下的水。我抬头看他，黑暗与光影将他的身子分成了两面，光从他的后面打下来，他背对着，面前是浓郁的阴影。而我在他旁边，我依然是在光里，只看着黑暗中的他，喉结上下滚动。静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吞咽的声音。

他把杯子随手放在床头柜，说：“在看什么？”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我才反应过来看着他的眼神过于直白。

“没什么。来睡觉吧。”我冲他笑了笑，向他伸手，“过来，杨天，过来。”

他抓着我的手上床，动作好自然，坐在我身边。“怎么了？”他问我。我说，没什么。伸手去碰他的喉结，那一块突出的软骨，生在我的爱人身上，随着我的动作而上下滚动。我心里又莫名起了些悲哀。我用手掌覆上他的脖颈，感受那一块软骨的存在。

然后，不自觉被吸引。

于是拥抱，像一滴水涌向大海一样自然，我和杨天是两滴靠得近的水，于是被内聚力所不可违背地吸引。然后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