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无所谓的姿态，径直往两人共用的书房走去：“她有事，晚些回来。”

注意到跟在后的牙牙的脚步声消失了之后，平平毫不犹豫地转回去。傍晚光线说不上好，但是平平至少可以确认，那个倒在离他有一百米远的路边草丛里的人就是牙牙。他奇怪牙牙为什么会倒在路边，寻找理由的时候他很容易地就想到牙牙用尽全力打的那一击。于是他大声喊牙牙：“起来回家！”

他在担心牙牙，他担心牙牙一睁开就看见那制裁一般的目光，他担心牙牙害怕、受激，他不想听见牙牙的尖叫声和哭声。他想着想着就有后悔，也有暗暗的埋怨自

牙牙没有反应。他便走上前，隔着半米距离冲侧躺在草丛里的牙牙喊：“你快起来回家！要不然我就先走了！”虽然放了这样的狠话，但他毕竟不会就这样扔下同胞一个人先回家。他向前跨了半步，正要俯把牙牙从草丛里拎来的时候，一尖锐的寒意使他右肩上方被牙牙的墨块击过的地方电般刺痛了一下。“谁？！”他下意识抬起，天彻底黑了，黑的只剩一双猛虎般的黄睛在发着光注视这对同胞，虎视眈眈，好像山中积雪初，看见了今第一份猎一般——

着他。这雾隔断时间与空间，一旦他俩中有一个人贸然行动，就会落沸一般翻的末日之海中。

然后他一个人在长书桌前坐下，今天到他坐右侧，所以他用左手打开书，右手执笔。刚刚写下术式历史论述的标题，他就觉得浑不对劲儿了。他的左边太空了。他故意不去理会左边的空白，埋写论述，一时间他的思路非常畅清晰，论述很快就完成了。

烈平疆知自己是别无选择了。他当然记得十五岁那次，他那糟糕的决定导致了什么样的糟糕结果。

然而事实是，当平平缓过低血倒的劲儿之后，发现黄昏正好，天空也还算明亮。低再看看牙牙，发挡住了整个侧脸，本看不她在什么。想到刚才不愉快的争吵和动手，平平庆幸自己放弃了要把牙牙背回家的愚蠢想法。他伸手撩开牙牙的发帘，确认她只是睡着了，便吐一轻松气，转走了。她不是很吗，就算是遇上小问题也可以自己解决啊。就这样愤愤地、酸酸地、心里糟糟地，平平一个人先到家了。

妈妈看见他一个人回来，很是吃惊：“牙牙呢？”

晚饭时间到了，但是牙牙还是没回来。他沿着开放式走廊往正堂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现在已经是秋，但是由于建筑在一温泉上，烈氏的祖宅里温度依旧非常合宜。他抬看看夜空，一颗星星也没看见。他突然有害怕，又有空落落的，便在木阑上坐了片刻。如果牙牙睁开看见的第一个景象就是那双睛怎么办？他的心怦怦个不停。他知牙牙见过那双睛。对于他来说，那双睛之所以恐怖，就是因为它似乎代表了一监视、威压与制裁，拥有一君临天下的俯压，让人透不过气，让人在这透不过气的绝望中放弃一切逃生的念。他害怕，他理所当然地知牙牙她也害怕，她对那双睛的恐惧甚于平平。平平那时并没有仔细想过牙牙为何比他还要害怕那双睛，不过一般理来说，女孩总是更胆小。可是，这个时候，平平发现自己在担心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