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挠了挠侧脸,有些惊讶,没想到父亲和斯内普教授的关系并没有坏到他想象的地步。
“你小说看多了吧?我和你父亲认识的时候已经是大学了,都成年人了,在学校里还能发生什么恩怨情仇?霍格沃兹是学校,是追求知识的地方,哪怕理念不同看不顺眼也不过是当场辩论,最多不过打一架,又不是街头小混混恩怨仇杀。”
哈利被斯内普教授噎得说不出话,好吧,他承认是他脑补过头了,想想也是,两个大学生能在纯洁的象牙塔里有什么严重的恩怨,有那个智商上顶尖大学的学生,也不至于蠢到逾越了知识分子界限的地步。
“那......学术之争就至于让你们的关系差成这个样子?教授,学术观点也不是不能求同存异啊。”
这回斯内普看他的眼神又变得微妙起来,像极了平日里他看那群不开窍的木头脑袋学生时的微妙神情,“这种政治正确的话你要是真信,就是真天真得愚蠢了。”
“哈利,你听着,这个世界上,利益可以妥协,政治可以协商,博弈可以退让,因为人永远是自私的,只要人是自私的,为了得到更多更长远的利益,人可以暂时容忍旁人得到自己本该得到的利益,甚至有时候,善于豪赌的商人可以投入自己全部的既得利益,只为之后的逆风翻盘。”
“但是学术观念不同,哈利,学术观念不同,学术观念代表的是一个人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代表着一个人的自我意识,人类是自我意识极强的、无比自大的动物。你可以劝说一个商人放弃一时的巨大利益,但你永远无法劝说一个虔诚的教徒放弃自己的信仰,在人类历史上,依靠意识形态和宗教信仰发动的无意义战争要远比掠夺资源的战争更可怕,也更坚韧持久,持续百年的十字军东征就是最好的例证。换而言之,纯粹的、根本不掺杂利益的意识形态冲突和价值观冲突是永远无法妥协的,因为这根本就没有可妥协的余地,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你可以在物理上消灭一个持有虔诚信仰的人,但却永远无法真正消灭他的信仰。”
“当然,我不是说学术观念就一定和宗教信仰一般极端排外,但在学术界,持有不同学术观念的学者并不比最固执的教徒好多少——只是学者们永远不会如此极端而已,在法理学界,法学家们有自然法学派、分析实证法学派和社会法学派之争,民商法学界有民商合一与民商分立之争,刑法界又死刑派和废死派之争,且不说这些问题究竟有没有标准答案,就算是有标准答案的自然科学又能好到哪去?波粒二象性提出之前,那群科学家还不是争得快把脑壳子打破?”
“学术圈的确很包容开放,但要知道,这种包容开放是说每个人都能自由的表达自己的观点,不代表这种观点一定会被其他人采纳,任何学术领域内部都有错综复杂的流派和观点,彼此谁也说服不了谁,无非就是看谁的观点更适用于当下,又或者持有学说的人是否掌握了足以真正实施该学说的权力。”
哈利听着,认真点头,的确如此,正因为学术圈已经是最为得体、最为崇尚自由和包容的圈子,虽然这其中也免不了学阀党同伐异和学术不端的肮脏污秽,但相对其他圈子来说,学术圈已经足够干净了,生活在象牙塔中的学者和学生也因此总是更纯粹一些,更执着一些,所以在学术争端时彼此互不相让自然也就是难免的。
“那教授,您当年和我父亲的学术争端具体是什么?”
斯内普抽了抽嘴角,“很多方面,你不妨猜猜。”
“我猜,嗯......您一向是分析实证法学派的忠实拥护,我父亲似乎更偏向自然法一些。唔,还有,我父亲其实更欣赏德法的大陆法系,也更欣赏职权主义模式,您是传统的海洋法系学者,应该支持的是当事人主义......”
斯内普勾了勾唇,又很快收敛,“你倒是挺了解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