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好见识。”六娘不由对荀晋源刮目相看，原只当他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没想到人家不仅会下厨，对这些微末香辛料也颇有研究。

思忖半刻后，六娘决定一个都不选，毕竟哪有人上来大菜不吃就用心填肚的？

“你怎么知？”听到荀晋源与自己得一样的答案，六娘先是震惊，而后便是奇怪。

“偶遇胡商所得，此确实不一般。”崇文馆的公事之外，荀晋源常去的地方除了书肆，便是东西二市，胡商聚集之地多能淘到好，这胡椒便是这么来的。

吃了裴肃夹的菜，六娘自然偏去看观复，他向来不通世情，还需她解释得明白些，“这明月楼光是试菜就用上了胡椒，想必不是有胡商背景，便是有贵人撑腰，我还是小瞧它了。”

轻敌果然是大忌，杨六娘知自己是先为主了，想要摸清这明月楼的底细，只怕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裴肃与观复面面相觑，也都尝了一羊，可除了辛香鲜的滋味，再尝不别的东西，这胡椒到底是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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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不清楚荀晋源一路的艰难，只当他还在同她客气，直接唤了他的表字，“元骢，今日设宴是特意为你接风洗尘的，别和我们客气，多吃些！”

胡椒这味香料非本土所产，多由胡人自商路带来，故而价比黄金，多为富豪权贵专供。相传前朝国相倒台之时，家中除了查抄大量金银细，暗的仓库中还藏有八百石胡椒，若将这些胡椒全换成金，甚至足以抵得上小半个国库。

于是，两双筷都伸了羊羹的盆里，六娘与荀晋源不约而同地夹起了腾腾的羊片。

杨六娘见他二人面疑惑，又夹了一碗里的樱桃毕罗吃，“胡椒，在我们长安可是个稀罕，胡商多价卖，久而久之人们便用黄金来衡量此了。到如今嘛，一两金大约也买不了两斤胡椒了…”

“来者不善啊。”六娘话音未落，包房外又传来了悠扬的丝竹之声，“阿肃，你去外看看，他们到底还有什么样？”

荀晋源颍川荀氏，于当地也算不上豪大族，而今虽说已仕途，也不过一末小官，没有多少油可捞，何以会识得此呢？

这两人又要让她选择了，真是三天两拿些小事来较劲。

“虽说椒也能去腥，可比起这胡椒还是略逊一筹，再说椒味麻，常人多难以，还是这胡椒更能发。”于吃一事上，荀晋源确实要比裴、观二人更有发言权。他是个时常翻阅菜谱的，动手下厨也不在话下，新得一味香料，自然会研究一二，熟悉此味也算不得什么奇事。

正当她停下筷犹豫吃哪个菜时，对面的荀晋源也如她一般，呆愣地瞧着一大桌菜，归时一路风餐宿，他都快不记得自己上回大快朵颐是什么时候了。

裴、观二人也不甘人后，举起筷去夹羊，然而他们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因为这羊还没到嘴边，就听见六娘与荀晋源异同声来了一句：“胡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