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只能远远看着你，我也知足了。”荀晋源说这丧气话，为的是表明自己的决心。

六娘摇摇，拿来茶盏同他碰杯：“打住打住，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最清楚。”

六娘提的这些顾虑，荀晋源并非没有想过，可人生是他自己的，他不愿活得那样清醒，甘愿情用事赌一把。

杨六娘疑心谁也不会疑心荀晋源的为人，因为这人是个十足的死脑，别人都晓得在炙手可之时去攀枝，他却连个际走动都不会，一门心思窝在远离权贵的角落，还梦一步一个脚印走考晋升之路呢。

听到六娘下意识的回答，荀晋源有了些底气，遂缓缓将原委来：“这次回颍川探亲，我本想依杨夫人所言，求父母代我向你提亲，可是…”

“咳咳咳…”荀晋源一茶差没来，“我，我那是…”

是从御史台那打听到的。”

朝中势力盘错节，他不希望看到六娘无端卷，成为他们斗争的牺牲品。

“你还这样年轻，连条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吗？”六娘恨不得立就骂醒他，“还有，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我也不要你呢？那你怎么办？孤独终老吗？”

行压下心涌上的情愫，荀晋源正了正神，勉装作无事，好意劝她：“总之，薏娘你，还是少招惹他们为妙。”

六娘还在气他自作主张，可事已至此，她也不好那无情无义之人，回握了他一下，无奈妥协：“好…真是输给你了，净知给我下，早算准了我还有良心，是不是？”

“这是好事啊，你们门当对，大登科后小登科，岂非人生幸事？”六娘没心没肺起来，开玩笑也足以伤人，“难不成新娘是个丑八怪，你不喜啊？”

荀晋源只当六娘伤了心，忙改：“薏娘，不要妄自菲薄，你是世上最好的女，本不用在意别人的光。”

“这一切我都不知情，又何谈喜不喜？”荀晋源的手指有些颤抖，他很想就此握住六娘的手，然而她明明近在咫尺，却给他一远在天边的距离。

“谁要你看了！”六娘别过脸去，心里未尝没有一丝动。

“薏娘，我从未算计过你，这些可都是你自己应下的。”荀晋源几乎确定了六娘会松，只要他再迈过了杨夫人那槛，任何人都不会再挡在他与六娘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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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晋源继续，“可是，事情比我料想的还要糟糕，原来族长已主为我定下了一门亲事…”

“会啊。”杨六娘脱而，“不过你好端端的，问这什么？”

荀晋源不敢面对她，只垂下帘，相当没自信地小声问了一句：“薏娘，若有一日，我无家可归，你会收留我吗？”

“可是他们瞧不上我，对不对？”杨六娘自嘲地笑了，她本就没对荀晋源有多大指望，听到他还为她争取了一把，只觉也不枉相识一场。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六娘既好气又好笑，掏帕为他了，“慢些，你慢些喝…”

“这个我心里有数，小老百姓放着好好的日不过，去掺和那些大人的事什么？”六娘，站起来为荀晋源添茶，还凑过脸去对他笑，一副哄人的模样，“不过，荀元骢，你是不是心里藏了什么事？怎么一副姑娘家矫情的派？”

不过，见荀晋源这样，杨六娘倒是觉得很新鲜，他本是个好欺负的，怎么回了一趟家就扭得连个玩笑都开不得了？总不会是在哪受了委屈，要在她这寻安吧？

荀晋源就知六娘不会那样铁石心，直接大着胆去握她的手，“不过，薏娘你刚答应过的，若我无家可归会收留我，一定不要言啊。”

“荀元骢，你不用顾忌什么的，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无论你对我说什么，我都不会守如瓶。”杨六娘大约能猜到荀生这次回家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暂且放下了生意场上的杂事，耐心安抚起了他。

荀晋源心里委屈，也不是没来由的，费了那许多气力才挣脱家族的桎梏，换是谁都会想知自己的选择到底值不值得。

“喜一个人，确实没有那么轻易的，不过你都没见过人家，怎么就知她不好呢？”明明知荀生心系自己，六娘却还在以局外人的份看待此事。

“薏娘，我此生既认定了你，就不会变心，所以无论他们如何我，我也没有承认这门亲事。”听着六娘事不关己的话语，荀晋源几近陷绝望，“这次回长安，我是私逃来的，也许…也许再也不会回去了。”

“你…”六娘被他这番话吓得打翻了杯，“你糊涂啊！怎么可以为了我，同家里闹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