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云翔一把抓了衣服就跑，留下只来得及着衣角的方天羽，转看了看墙上的地图，仰起下仔细思考起什么事情来。

“你是鬼啊？走来都没儿声音……吓我一！”

……

谁知　见了你　只会发傻～

“好吧。好不容易来一次，就让你多玩会儿。”方天羽说，“一之前要回公馆啊。”

方天羽见他那恨不得立钻人堆里撒的样儿，上正要了只无形的辔好仔细拴着他，可一个不小心也被半上拉去听那些牙上镶金的老板同僚们的侃天侃地。等他应付完烦人的招呼再转一望，边早已是杳无踪影，可这影的声线却还推开了周遭嘈杂，再溜耳里来。他循声一抬，嗬。展二爷已经在楼上雅间的桌边被人群簇着，手里抓了象牙的骨牌正是笑嘻嘻赌着个昏天暗地呼幺喝六。

你说过　着我　是真是假

“啊！哎呀，我、我知了！”展云翔猛地转对上方天羽的神，遮掩一般地上收回了手，又抱怨。

方天羽七岁的时候，就跟着他娘一起从裕王府被赶来了。在胡同里混了十八年，什么下腌臜的事没有见过。天桥底下耍猴儿戏的、傍上军爷大款的戏、蹲在一团押宝摇摊的黄包车夫、站在珠帘门前揽客的、漂亮的或是丑陋的娼。要说方天羽的运气还真不错，没有自然而然地沦为其中的一员，反倒是时来运转又抓着那么个难得的机会，一步步从巡捕房班长爬上了陆军总督的位置。

说清楚　讲明白　不许装傻

“云翔，玩好了就回家吧。”

一位得了势的军爷，一位遭了难的少爷。两位光鲜亮丽表里般的爷，刚并排踏了夜总会的大门，就一下引住了满座宾客切的目光。

展云翔最讨厌这本像是威胁的商量，要是直接跟阿超一样黑着脸起来揍他，好歹只挨上那么一顿打也就完了。可是他永远不知，方天羽这张看起来总在对他笑着的脸后面，到底在憋些什么坏。

……

中央舞台上，紫光红光飘移闪烁，漂亮的女歌星握了支架上的麦克风俏地摆动着腰肢，笑得甜，伴着萨克斯短笛黑小号的歌声也甜。观众们的手掌跟着她上了快的节拍：

么短的一条线，全走完居然还用上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他回想着，然后往西边看去，指尖在距上海只有两寸之遥的地方。

展云翔这下真兴，都要忍不住去握握方天羽的手以表一个发自内心的激涕零之情。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好吗？”方天羽笑笑。

小冤家～～”

方天羽慢慢又要凑过去，“可会吃人呢。”

大大的　看着我　眨眨

“小冤家　你嘛　像个傻瓜

是啊，现如今这个世里，只要混得个不错，谁会在乎你祖上到底是不是黄白红蓝正偏旗哪？

“是啊，我这鬼啊……”

等那只金碧辉煌的钟也走到了最简单的那个罗数字，他往不知疲倦依旧喧闹的夜场瞟了一。

展云翔是多么向往多么怀念这万众瞩目的觉。虽然在这里他除了旁边的那个人以外是一个也不认识，但他的呢，过了今晚不就都认得他了。

今天在他上，再看不到那些曾在泥淖里挣扎着留下过的肮脏。好像经过那么多不眠或是昏沉的日夜，这些伴随着他成人的印记已经彻彻底底被洗刷掉了。

喊声天　喊声地　喊声冤家

……

小冤家　听了话　哎呀哎呀

既然云翔喜，那就多让他玩玩儿好了。

我问话　为什么　你不回答

展云翔更是本没有心情关心方天羽拥有什么样的过去。这么一位大人家生惯养来的爷，可是没吃过一天的苦，自然造不来在外边儿混下去需要的百八十个心。裁剪合的西装，他还当舒舒服服穿着长衫一样，把下摆随意掀开来，好把手再潇洒地到兜里去，全然不知如此会否把从前不曾晃的那一浑圆玉廓得颇显招摇。

方天羽坐着看看手腕上的表，又抬看看大堂正中的挂钟，快到十二了。

说来很奇怪。

最好长长记，是不是？

方天羽看着小东西撅了嘴老不痛快的样，竟然破天荒地想留着儿惯纵。

“看什么呢？”一句话陡然压到他的颈间，“都三了，还不去换衣服。”

“唔……”展云翔端着一只酒杯摇摇晃晃，像借了什么东西忽地有了底气似的，还敢跟他叫上板了，“这才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