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进了万家。
说到底,不管是当年的上元夜宴,还是如今的圣诏赐亲,纪殊只不过是纪正霆牟取私利的工具而已。
他是庶出子,生于晨光熹微之朝,可生母也在那日清晨纵天的朝阳明霞中难产而逝了。风雨飘摇的府邸中,更没有他安身的位置。
他是卯卿,纵使再是才学过人,终究跳不出一个嫁做人妻的命运,逃不过成为纪家攀名附势筹码的结果。嫡母不待见他,兄长姐妹排挤他,他在纪府中过得也不比下人好多少。
从小到大,真心待他的人,只有那个挥毫成名卷、才学惊艳了天下的飒沓少年。
他为他单薄的嫁妆蹙眉,为他打点赏赐下人的碎银,为他筹备送给万府女眷的精贵饰品,为他寻了上好的白狐腋与朱鹤羽,做了一件绝无仅有的狐裘大氅,也为他取来家中几代珍藏的千里山河落银霄图卷,让他风风光光地嫁给万嵎。
可他终是负了赵琮。
月明星疏,好像又回到了那夜上元节。火树银花开满天,潺绵流水绕宫闱。小小的纪殊得了圣上圣后赏赐,光彩十足,却被一些看他不过眼的世家子弟围堵在御花园假山后的幽暗角落。
瘦小的身子不住颤抖着,左臂右闪,想要躲过雨点一般纷纷而下的拳脚。
从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的间隙,纪殊望见明晃晃一泓孤月,盈盈澄清,却如此高不可及。
纪正霆当时还不是权势滔天的巡按御史,见人都点头哈腰巴结,那些世家子要折磨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忽而一声令喝,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颀长的少年一身白衫,仿若月下谪仙,自天而降,三拳两脚放倒了一众纨绔子弟,赶跑了欺负他的人。
万嵎本是武将后人,又是榫君,身子底好过常人,从小在父亲那里学得一些拳术剑法,打跑这帮好吃懒做的公子哥不在话下。
他冲被揍得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纪殊伸出手:“你没事吧?能站起来吗?”
喧嚣的花灯烟火照不到假山后方,充盈的只有月光如浸。缩在杂草乱石堆中的可怜的孩子满身满脸的土灰,只有一双清亮到透彻的眼,映着明明天上月。
纪殊如今最后悔的便是当初的落荒而逃,没有牵住少年万嵎伸出的手。
而万嵎也自那一夜被世家子弟们纷纷告状后“一战成名”,得圣上赏识,入上京兵营,习刀剑弓戟,学兵法谋略,率兵亲阵杀戎狄,打下赫赫一世功名。
也自那一夜,月下的眼前人,成了眉间的心上人。
往事如同一坛佳酿深埋心底,纪殊一醉经年,飘飘然间竟忘却了自己是以何境况嫁进万家的。
回到西厢房,纪殊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平白摔在地上。蓝桥碧海二人急忙将他扶起来,惊觉纪殊肌肤滚烫,脸泛病红,褪下去的高热又烧了上来。
满室是卯卿散发出的摄魂香,蓝桥碧海闻不到,可看这情形,也知是纪殊的潮期到了。
卯卿三月一回潮期。当潮期时,高热不退,后边儿淫.痒难耐,需与榫君欢合方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