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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 绝不负卿(2/2)

万嵎的目光凝结,倏然加了几分,逆着灯烛忽明忽暗的微光,看不清其中情绪,是轻蔑,是不屑,是鄙恨,抑或是沉痛。他嗓音低沉,压抑着什么,却止不住那团烧的辛酸:“你如何知我不想要?”

纪殊眨了眨,小腹依旧隐隐作痛,痛得人清醒。目光中一觉初醒的懵然渐渐褪去,显来的并不是往日那故作冷淡孤清的讥诮,而是让万嵎心如撕裂一般的低微乞怜,语气轻柔羸弱如蝉翼:“将军知我方才了什么梦?”

“眉皱,冷汗,定是噩梦。”

纪殊摇:“我知将军恨我,待我谢世后,将军必然会迎娶阮姑娘。我不想让这个孩跟我一样从小死了娘,冷了病了也没个人问候,人间走一遭,福没享过,却尝遍冷淡苦楚。”

“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一席话,化作淬着寒光的匕首,呼啸着穿万嵎,要他肝胆俱裂,痛不生。他微微抬起那只手曾经舞剑挥刀、弯弓戟、布满新旧伤痕与厚老茧的手,抚在纪殊额际,缓缓至耳鬓,替他将一缕散发别在耳后。

短短二月有余,他竟已想不起,这双手,在瑞雪初降那天,也曾牵过翟冠霞帔红盖的纪殊,一步步从正堂走向房。

“你不仅要生下这个孩,还要再生。你是我万嵎的妻,要给我万嵎延续嫡亲血脉,最好能生十七八个,直到桑榆暮晚,儿女绕膝,孙满堂。”

纪殊眶微红,哽着哭腔,像是气艰难一般,顿了顿,才:“我知将军定然不想要。若璞也劝我,没人想要这个孩,只有我想而已,只有我想。”

纪殊抿淡笑,没了往日剑弩张的淡漠与讥嘲,他笑起来的样也清浅动人,柔情三分,只是那双清清洌洌的凤眸底分明写满了日暮黄昏般的落寞与寂寥:“可我不甘。若将军对我无情无义,为何要渡我期,又为何要与我结契合一?我想着,日后若我死了,好歹这个孩还能替我证明,昔日将军对我还算是有些许情谊的,好让我趟过忘川河,饮尽孟婆汤,坠六界因果业障时,那不甘能略微消减些。”

纪殊气,继续说:“我摇着,发了疯似的想躲,却挣不开嬷嬷的手膀,只能苦苦哀求说,‘这不是杂,这是将军的亲生骨,是将军嫡亲的血脉。’可那些人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蠢话,对我说,‘公不要再白日梦了,如今万府堂堂正正的二夫人是阮姑娘,你喝了落汤,好歹拖了去,还能给荣少爷个玩。’”

“我万嵎,从此绝不负你。”

毫无血微微勾起,淡如烟霞,纪殊浅浅笑着,缓缓说:“我梦见两个壮实的老嬷嬷将我押空无一人的柴房里,将军背而立,听见声响,方转过来,手中端着一碗墨黑的苦药,说,‘这是落汤,他喝下,我万家不生破/鞋的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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