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是赵爷！”

日近中天，万府各萧条，唯有南院这一隅算是“闹”，手忙脚，，就是迟迟等不到郎中来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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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殊双闭着，如若陷一场险恶梦寐，眉梢微蹙，白得几乎发青，额角肩背俱是冷汗，长发沾泪，粘在清瘦的颊边。他才发现，不过是过了短短几天，纪殊竟已这样瘦了，面中微陷，颧骨凸得竟有些吓人。

“郎中还没来？怎生拖沓成这样？再不来就要大事了！”

秋暮冬初，最是人间萧索时。

“快了，我已差人递牌到中寻他了，再过一刻钟应该能到这儿。”正说话间，他挑开半垂的珠帘，径直走到内室，便看见床榻幔帐胡堆叠着，一个丫似是在给榻上人汗，动作小心翼翼的；一旁凳上搭着的古铸铜盆盛满，还袅袅冒着气儿。

“二哥哥，你多吃些，”阮怡棠笑眯眯往万嵎碗碟中夹了一块脆金藕盒，“你小时候最吃这个了，还记得吗？小时候，有次太姥姥生辰，我俩抢最后一块藕盒，差没打起来。”

阮怡棠双手托着腮，杏般圆而明亮的双眸不尽波柔柔，她抿一笑，半嗔半真，轻声：“二哥哥，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些。”

“二爷不在，这可怎么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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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外忽然传来好几声长喝，报信的丫鬟见赵琮终于现，激动得喊声连连，蓝桥听了，起快步门前去迎，蹄飒飒，乌金宝骏真如神骑一般，迅步如飞，只见其上一人，袭金线勾边红袍，足上黑缎云履，翻下，半束乌发翩然而动，带起一阵疾风。

小厮簇拥过来，立刻牵了去，赵琮也顾不上什么亲疏礼数了，快步朝卧房走去，气未匀，只顾问：“曈儿如何？”

有好几次，纪殊像是睡过去一般，论旁人如何唤都不醒，冷汗却一直满地，衣衫都快透了，嬷嬷说这是疼得厥了过去，可众人也无计可施，不敢轻举妄动，胆小些的丫甚至只敢扒着门框往里看。

“赵爷终于来了！”

楼上阁间皆装素净文雅，因文人客常在此饮酒作乐，留下不少乘兴随心之作，店家装裱纸笔挂置上，倒是别一格。包浆木桌得透亮，菜已上了大半，香辣大闸蟹膏黄满，更有窑香烤鹅、红烧酱肘，都是冷天儿最时兴的大菜。

“不够，再去烧些来！”

狱中对纪殊说了好些过分话，若此时相见，确实也不知该如何自。来的人是阮怡棠，倒让他松了气。

“曈儿！”赵琮快步走到床边，握住了一只冰冷苍白的手，语气又放缓和了些，如同儿时那般唤他的名：“曈儿。”

蓝桥跟着他的步一同往里走：“我也不知怎样了，郎中迟迟未至，但少爷看起来不太好，从后半夜疼到下，完全不得休息。赵爷，荀太医何时才能到啊？”

京城北望，叶落乌啼，凝霜聚华，再过几日便能冷得降雪了。好在稍大一些的酒馆明楼都装了炉，这时节也多半烧开了，客人堂亦不觉天寒地冻，聚祥楼便是如此。

“三刻钟之前就说了要些饭菜拿来，膳房怎么还没动静？”

蓝桥在一旁静静看着，想倒苦，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赵琮半跪在地，伸手默默替纪殊捋平发丝，这一幕几乎要她落泪。

“为了给二哥接风洗尘，我特地订了聚祥楼的雅阁呢，”阮怡棠纯一笑，将万嵎手臂自然一挽，女儿家温袭人的香气如云如雾，沁得人心旷神怡，她拉他一块上了车，话语中尽是羞带怯的喜悦，“我们赶过去吧，不然上等的澄大闸蟹可要凉了！”

不知是否因早产之故，纪殊从昨儿夜里一直疼到现在，并未现阵痛暂止之征，下反而频频见红，喝去的几甜汤也吐得些许不剩。郎中不至，丫们也都未经事，嬷嬷又未曾见过这般情况，大伙都不知所措，只能急得团团转。

万嵎迟疑片刻，记忆那零散的光影才被缓缓记起。那时他们尚未及齿龀，都仍是满心顽闹的孩童，如今回首，时光荏苒，再不复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