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琮是在天街追月楼找到万嵎的。乐师抚琴，舞姬轻曼，弦乐靡靡，温香玉，万嵎醉倒在几个小倌怀中，衣襟大敞，把酒痛饮，似纨绔浪一般，颓靡得不知今夕何夕。

“要取卯卿气血，需待期方得最纯之气，而为防卯卿不耐期之苦意自戕，下人会将他关王府地下私牢，手足四肢枷上锁，中勒满布条，划破后颈以取气血。你只知无端猜测他和萧祁珩私通，却不知他受了怎样的罪，经过怎样的九死一生才逃来的。”

背上鞍鞯一颠一簸，耳边除却风声，便是蹄落在青石板上的踢踏声。他疼裂，一半是酒作祟，一半是因为方才赵琮说的那些话。

了句：“受苦了。”

而万嵎只是笑，无赖一般：“不是你的？”

万嵎似醉似醒，定定看了赵琮片刻，又举起酒斛仰猛，才苦笑一声：“你有恃无恐，自然不懂。”

万嵎闻言倒是了冷气，都不禁坐直了起来：“曈儿……生了？”

“呀！”顿时间小倌舞伎惊的惊散的散，万嵎脸一下被打得偏过去，酒也醒了七八分，眯了眯，才看清来者何人。

为将者，铁血丹心竟为无谓的官官相斗所践踏，岂不倍心寒；可所谓政，也不过是这般无数勾心斗角堆砌而成，人人皆为权势所驱、为名利所往，昌平之世文官当，武官亦只能任其摆布，左支右绌。

策赶回万府路上，已是时近夜，天穹黑似化不开的墨，寒风刮过侧，万嵎酒意更消散了大半。

赵琮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轻蔑与戏谑：“我当然不懂。我与万将军不同，妄信谗言，二三其德，妻儿九死一生之际，还能若无其事，在外天酒地。”

“曈儿初之后便被送回了纪家，只是没过多久，便被纪正霆转手送到了萧祁珩手中。萧祁珩患有一奇疾，榫君之气过重，需以未破的卯卿之气血方能暂缓。卯卿本就稀罕，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更不愿将自己的儿女送去王府。若是没有萧祁珩暗中推波助澜，你以为纪正霆为何仅短短几年便能从无名小吏擢升至堂堂御史之位？”

话音未落，又是一拳结结实实落在了另一边脸上，旁人一声惊呼，只见万嵎踉跄一跌，向后倒去，盛满糕酒酿的桌案都被掀翻。满地狼藉中，赵琮甩了甩沾血的拳，居临下，漠然睥睨着他：“我劝你最好闭嘴。”

赵琮松开手，极为嫌恶地拍了拍手，一脸蔑视，冷冷：“万大将军倒是好兴致。”

“我劝你最好清醒清醒，谨言慎行。”赵琮似嗅到血气的野兽，怒目圆眦，红得骇人。常人只知赵琮诗书礼乐世族大家，学四书五经，习先贤治世之，却不知他手亦属不凡，这一拳打在万嵎面中，顿时鼻血便一涌而下，更何况万嵎醉意甚，本就是难以还手。

万嵎歪了歪，笑得仿佛万事皆无所谓，玩世不恭：“哦，那就是萧祁珩的？”

天寒地冻，百木凋敝。院落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呼痛，惊起枝飞鸟，振翅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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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便生罢，谁知他肚里的到底是谁的。”走没两步，后又传来万嵎的声音。他低着凝视手中的空空如也的酒斛，忽地往后一甩，直接拿起桌案上的酒壶，仰天长饮了一，突然便被赵琮回过打翻在地——

小倌看见赵琮一打扮气宇不凡，喜笑颜开正想招呼，却被一阵迅疾的拳风惊得大叫。赵琮一把抄起万嵎衣领，咬牙便是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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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琮轻哼一声，不再多言，甩袖转便要离去。

诗礼世族如赵家，青山稳固，荫庇不衰，而万家袭爵几代，坐山吃空，早已是日薄西山。万嵎能有如今功勋，靠的皆是生死南征北战，经此事变，纵使洗脱冤屈，也洗不去谋逆的污名，再难有所重任。

又一次期，纪殊实在捱不住了，取卯卿气血之后昏厥了三天三夜，萧祁珩不得不请太医到王府坐诊。纪殊清醒之后，冒死求太医帮帮自己，恰好那段时候萧祁珩在太医署私甚密的太医不在京中，当值的恰是荀太医，便着

赵琮死死攥着他的衣襟，面颌咬得死死的，一字一句都仿佛从牙关中艰难挤，掺着透骨的冷：“若是我的，你连他一手指都碰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