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他先！”万肃骁一听，急着辩解：“他说我没有父亲，我就说我的父亲在上京！可他又说，说爹爹你……”言及此，小孩嘴一撅，好不容易晒的泪又咕噜咕噜地回到眶里了。

骁儿见爹爹不作声，还以为他生气了，只敢将委屈都憋了回去，悄悄地握住爹爹的手，抬起怯怯地瞧他，察言观。只见爹爹抿着，细细的眉微拧着，好看的脸上却是神情严肃，似在思索什么。

走近了堤岸边，便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市，一切又闹了起来。今日的渡不同寻常日，人多，船只也更多，来来去去忙忙碌碌，卸货的装货的，没几艘是空着的。纪殊像是看懂了骁儿中的疑惑，便同他解释：“今日赶草市，城外的人都来买卖，所以闹些。”

可好巧不巧，几日之前，小兔崽万肃骁在学馆中同冯小少爷起了争执，塾师们起先只当小孩顽闹，规劝几句，戒尺打几板手心也便罢了，哪曾想昨儿万肃骁竟还把人家打碎了两颗牙，冯豫祥听闻此事，大发雷霆要学馆将他遣退了，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父二人在渡堤岸站立等待了许久，也不见有空余的客船可载他们渡江。正是暮初夏时节，槐柳初密，帘栊暑尚微，江风拂面，气候舒畅，可站久了脚也累得很。骁儿已经不敢再向爹爹讨抱了，但也不敢席地就坐，到时候脏了衣裳爹爹一样是要生气的。

昔年庆和帝登基，九洲八方皆诚赍圣贡，其中也不乏献人的，金陵冯家便是如此。冯豫祥一母同胞的双生妹妹冯氏生得闭月羞貌，了又颇识时务，下已获赐嫔妃之位，荣封“修仪”，冯家在金陵也日渐有只手遮天、呼风唤雨之势。

左右的贩吆喝的画糖定是不可能再吃到了，偏那叫买一声比一声洪亮，叫得他肚里的馋虫蠢蠢动，却全无办法，于是骁儿安分的同时只好频频左顾右盼，让时间好挨过去些。

“觉得委屈？”纪殊侧首瞧了他一，轻声问。

骁儿了，将爹爹的手牵得更了些，生怕走丢了。

只见远远行来一叶小舟，褐的船篷中竟是空空如也，船首立着个了大斗笠的船夫，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地摇着橹，黝黑的肩臂被汗渍得亮亮的，胳膊上的青随着一收一摆隐隐动，颀长魁梧仿若项羽一般。

小孩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过了一会儿，鼻，又钝钝地了。

学金榜题名那日，可……”他顿了顿，为难地压低了声儿：“在这金陵城里，又有谁能忤逆了冯老爷的意思呢……”

自古卯者少有，而又多嫁与墙闱禁、门宅，故在寻常百姓之中显得稀奇，大伙儿对纪殊的来历也众说纷坛，各有各的揣测。他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人空评说，也未曾理会，只不过这些风言风语倒是愈传愈烈，竟连学馆的小豆丁们都“朗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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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二人走鸿渐斋学堂的路上一句话也不曾说。起初万肃骁还嗒嗒着跟在纪殊后，弯弯绕绕走过几个街巷，他便壮着胆牵起了爹爹的手，哭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骁儿很快便认来了，兴采烈地抓着爹爹的手摇啊摇，喊：“爹爹快看！是前阵给我买糖的那人！”

冯嘉茂乃是如今金陵城中“国舅爷”冯豫祥的嫡幼，同是在鸿渐斋学，年纪同万肃骁相仿。

纪殊不再言语。尽知“父亲”和“父尊”二者的区别，可从小到大，骁儿都将赵琮当作是自己的父亲。怎奈赵琮到底是京官，虽年岁亦偶尔至金陵，但平日里，更多仍是父二人相依为命而已，因此左邻右舍不免传些闲话。

“那你为何要打冯嘉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