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声声挂在嘴边的，无不是已逝之妻，足见二人伉俪情。虽从未对那人存过任何丁儿的旖旎念想，纪殊还是忍不住叹了气。

只是近年来，赵琮就职上京，又任位，总归是留在上京更多些；加之他与东阁大学士展徽鹏嫡孙女展薇成婚之后，展薇也怀上了，不得不悉心照顾，故而赵琮到金陵来的日，更是少之又少。

思来想去，纪殊又叹了气。骁儿在塾学将冯嘉茂打了，冯老爷授意不得让他再踏鸿渐斋一步。要想让骁儿重返塾学，还需求得冯豫祥首肯……此事，自然不可再去求赵琮了，必须他自己解决。

六年前他初醒之时，大多数事情都还记得，唯独近来一年半载的东西，全忘了一二净。

骁儿常常扯着爹爹的袖问父尊何时回来，纪殊也常常想，自己到底是亏欠了骁儿，也愧对于赵琮。

也正因如此，骁儿从小就很喜赵琮，虽他嘴上不说，可纪殊看得来，孩是将赵琮当成了父亲……小孩便是如此，恨皆净纯粹。

这些年，赵琮也对他照顾颇多。纪殊虽说已病愈，可多多少少还是落下了些病，但凡遇到雨雪这般冷时候，痛总是少不了复发，最初病症甚重之时，难免卧床十天半个月不得动弹。赵琮为他找了同仁堂医术最好的师傅，疗养数年，取药无数，这才好些。

纪殊整饬了面，赶忙：“东西掉地上了，我方才在找。”

纪殊算是同仁堂的“常客”了，一来二去，两人也互相熟识。

虽已竭尽全力，可师傅仍是未能救回。逝后，施便被好心的老师傅带回金陵，拜师学医。如今她虽还未师，但已经能在同仁堂中帮忙搭手活儿了。

不知怎的，他心似漏了一拍，似乎曾见过那船夫，上气味也似曾相识，可又记不起他到底是何人，刹那间差方寸大。纪殊只当自己一时“贪”，带着儿朝反方向走，那人却不知何时竟已拦住自己去路，还给骁儿买了心心念念的画糖……

“你今儿来得真早。”施一边同他说着话，一边朝医馆走去，二人一前行。靖和街是金陵最闹的地方，能开在这儿的医馆，自然也是金陵最名的医馆——同仁堂。

从赵琮中，他才渐渐得知，自己原已嫁他人为妻，却过得并不顺心。夫君心中另怀佳人，婆婆对他亦是满腹怨气，夫家又因卷政斗，闹得飞狗。他心灰意冷，诞前恳求赵琮助他逃脱苦海，于是便借着难产之名，明面上不幸亡，实则瞒天过海，才得以解脱。

尚在上京将养时，赵琮给他请了里的太医，太医也不知这病症其中要领，只或许是因药毒相冲，损害了元神，故而回忆不起往事，此后能否痊愈，并不可知。于此之外，除了痛时而发作，便再无其他遗症。

“小纪？你躲这儿嘛呢？”后忽然传来一声询问，声音虽耳熟，但纪殊还是猝然一惊，回首一看，原来是施。

施原先在金陵城外一座小村里生活，自小同相依为命。七岁那年，年老衰，又不幸突发恶疾，恰巧同仁堂的老师傅在此采集药草，便手相救。

“嗯，”纪殊将手中的竹枝小筒重新系在腰间，很快已是神如常，“找着了，正要去医馆。”

他在上京卧床养了一年多病，待到大都康健不少，才托赵琮将孩从夫家带，而后迁居金陵。

后来骁儿渐渐懂事了，赵琮又将骁儿送至鸿渐斋开蒙就学，师从名儒。若不是他面，寻常百姓，哪有这般待遇。

只漂泊数年，纪殊早已习惯了戒备。他本也不是愣青那般简单的心，遇事遇人形形、善恶难辨，是以不得不多存几分心，但明明连姓甚名谁都全然不知，此后再次见到那人，心底里却还是无端喜。

“哦，找到了吗？”施不疑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