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只是替同仁堂画了几幅丹青挂，随后有往来医馆者见得他的作品，颇为欣赏，便也想讨要一二。久而久之，相传，他的书法丹青也在金陵小有名气，上门求画者虽不算门若市，但也不在少数，于是纪殊白日到同仁堂教书授学，夜里归家后便挑灯作画，虽然辛苦些，但赚得的酬劳也绰绰有余，足够他和骁儿二人在金陵城中的生计所需。

“啪”地一下，不知有什么东西应声落地，万嵎纪殊二人皆是一惊，原先贴近的慌忙便分离开来。偏一看，只见骁儿弯腰拾起了自己的木剑，眨着汪汪的大看向二人，无辜：“叔叔，我休息好了。”

“可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麻烦！我……”万嵎暗中攥了拳，又堪堪松了力气，长长了气，哑声：“你和骁儿能依靠我更多些，我心中只觉得欣喜，从来不曾将你们当成麻烦。”

纪殊没料到他会说这番话，稍稍怔了片刻，但心中忽地一刺，旋即浅浅一笑：“话虽如此，但你将来还是……要娶妻生的，这笔开销，也并非小数。我明白，金陵来往者虽多，可撑船渡客也赚不得多少。这些辛苦钱，你还是自己留着更好些，多多为自己后半生打算，用在我们这些非亲非故之人上，不值。”

“你当真不知为何我要留在这儿？”万嵎一把握着纪殊的手臂，将他往自己这边一带，纪殊还来不及反应，便结结实实撞万嵎怀中。忽然之间什么也不曾看清，他只觉得浑都起来，万嵎上的气味铺天盖地一般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四面八方皆无可逃。

万嵎眉蹙，原本以为朝夕相了这么多时日，父二人已是渐渐接纳了自己，可方才纪殊的这番话，又无情地将他推远了。

那日纪殊遇到冯豫祥买凶作歹，是万嵎手制住了那两个恶人，将他送回家中，又立请了大夫来诊，是以才不曾酿成更重的伤势。

“我从上京来到金陵，本来心中已是万念俱灰，再无挂念，我总觉得自己便像那一叶扁舟般，无依无靠，漂泊不定。但如今，我又重新找到了牵绊，”万嵎搂着纪殊，嗅到他发丝间淡淡的熟悉的清香，仿若又回到了往昔岁月，不由激动：“曈儿，我……”

纪殊也知万嵎好心，却仍是垂了，轻声：“本来手相救一事，我已是激不尽了，这段时日，我卧病在床，你又照顾骁儿、照顾我，事事亲力亲为。如今教授骁儿习武，耗费你不少力，我怎好再多添麻烦……”

万嵎看着书案上的工笔山图卷，叹了一声：“你若有什么难，同我说一声便是，我……尚有些积蓄，倒还可以慷慨解。”曈儿原先本就不算利，现下又有伤在，应该专心养病才是。

并不算登峰造极，但临摹些名作名画，也能木三分。

前些日卧床养伤，耽搁了度，这几日趁着医馆师傅劝他好生将养，先不必过去教晓峰，纪殊才有时间得以将先前未完之画再添作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