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阒然间，唯有灯芯随夜风轻晃，绰绰光影如。万嵎双手忽地轻轻环住纪殊颈脖，二人耳鬓厮磨一，温温脉脉又缠缠绵绵。他用鼻尖轻蹭过纪殊脸颊，自下而上地挲至那修长侧颈，仿若一只雄兽般，无言巡视着领地，留下自己的气息。于榫君而言，更是天使然。谁知纪殊仿佛吓了一，猛然推开万嵎，从椅上站起来，眸中满是张惶不定，神也似难以置信。

后响起一阵脚步声，纪殊不用回，也知来者是何人。万嵎先是将手搭在椅背上，而后略略弯下腰，附在纪殊耳边轻声：“骁儿睡下了，时候也已不早，先歇会儿吧。”

“你这病刚醒不久，怎可轻易门？要是又倒在外该怎么办？”那日纪殊昏倒在家中，他已经吓得不轻了，“你告诉我送到哪，我替你去。”

纪殊怔了片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垂下，羽睫轻颤，笑意霎时僵了三分，却仍淡淡勾着，轻飘飘应和一句：“这是好事儿呀。”

“……”万嵎思虑疑云重重，转念间想起那夜梦呓，担心是纪殊忆起了昔日往事，却又不敢径直问他，只好关心：“是不是前些日梦到了不好的东西？我见你夜里时不时摇挣扎，像是被魇住了一般。老人常说，梦都是反的，噩梦自然也都虚无缥缈，当不得真，不必为此烦心。”

纪殊抬睨他，避而不答：“夜了，我先休息去，你若不回家，还是同骁儿一睡吧。”

万嵎不由苦笑，凝视着他，双之中满是酸涩：“曈儿，算我求你，别拿我当外人……”

闻言，他心一痛，方才纪殊淡漠疏离的神语气，几乎与二人成婚伊始那般火不容的架势无异。

……

纪殊也不再辩驳，沉默着转将画扇搁到置架上，才：“送去莳馆，那人名唤柳妍儿。扇有三柄，其余两柄我先前已画好收起，就放在大柜上边那层。外边架上这柄扇，墨还未，且晾一夜，明日你再收起来，一并送去即可。”

白了：“我瞧着小万好，待人谦逊有礼，模样也生得俊朗周正。个板，手长肩宽，孔武有力的，很是不错。我过几日打算请周婆找他，给我家小女说媒，你觉着如何？”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从未生过气。”纪殊毫不留情自己的手，撇开了万嵎，又朝书房外走去。

他这才如释重负，长长松了气，将小狼毫洗过挂好，在背后敲敲打打几下，酸涩胀痛的肩颈。

“我……”纪殊闭了闭，很快又神如常，“画了一天，有些累了。明日还要将画扇给主顾送去。”

万嵎安静听他说完，慢慢走近了纪殊后，怕他厌烦，只是握住了他的手，轻轻了手心，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般，小心翼翼问：“怎么忽然生起气来？我哪儿惹到你了？”

纪殊嘴角微动，只：“方才已经画完了。”

“怎么了？”满心旖旎一瞬便消散无踪，万嵎猜不透纪殊心思，心中蓦地觉得有些委屈，那几日纪殊夜夜依偎在怀，也不曾有过排斥，可下他刚往纪殊的方向走一步，纪殊便退一步，唯恐避之不及。

月上枝，灯火葳蕤。书案上笔砚丹青零落，摹本纸页边儿已破落起了，纪殊细细端详着前终于封笔竣工的画扇，飞瀑落银，惊涛拍岸，远山淡影之间，云千秋雪。

“王家的女婿，在我这儿可不就是外人吗。”纪殊冷冷一嘁，双手毫不迟疑一推，“哐当”一声，房门登时阖上，关得严严实实的，不留一丝隙。

说实在的，若不是万嵎了声，方才认怂那模样，简直与骁儿如一辙，纪殊差要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