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纪殊熄了灯后，依旧坐在榻上，轻轻捋着骁儿的发。

“可是、可是……”骁儿了鼻，言又止。

纪殊抿抿，但笑不语，只是从袖中拿净的帕，替万嵎细细去额角的汗。

纪殊静了半晌，才轻声问：“骁儿之前，不是很想让叔叔当你的父亲吗？”

一夜又一夜，万嵎就是这般，丝毫不假他人之手。骁儿睡安稳了，一天天地长大，他下的青紫、中的血丝也一天比一天更。

骁儿搂着纪殊脖，小脑袋埋在纪殊颈窝里，绵里绵气地说：“可是叔叔那么喜爹爹，爹爹不和他成亲，叔叔就会伤心的……”

怎么能不宝贝？这是纪殊拼了命给他生下的孩，是两人血脉相息的骨。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骁儿了，他怎么能不宝贝。

骁儿愣住了，很快便嘟起嘴，闷闷不乐：“可是叔叔要和骁儿抢爹爹。我不喜别人和我抢爹爹。”

骁儿还在襁褓中时，许是因吃不到生母的母，夜夜哭得撕心裂肺的，任谁哄也不肯停，只有万嵎抱他，哄他睡，绕着屋走了一圈又一圈，天都蒙蒙初亮了，骁儿才能沉沉睡去。那可真是当成珠来疼的。

“爹爹还不睡吗？”骁儿朝纪殊更贴近了一些，那是无意之中来的极其依赖的模样。

可如今骁儿一反常态，真叫他这个老父亲伤透了心。

“若骁儿不喜，爹爹就谁也不要，也绝不和别人成亲。”纪殊搂着骁儿，温柔地替他揩去脸上的泪，“哭成小猫了。”

他就同骁儿小时候那般，一只手轻轻拍着骁儿颤抖的背，无声安抚着，直到小孩自己静了下来，一下一下噎着说：“骁儿只要爹爹，没有父亲，也是可以的。可要是叔叔和爹爹成亲了，爹爹就不是骁儿的爹爹了。”

骁儿聪早慧，不是家中所见所闻，还是外街坊邻居的风言风语，想来他自个儿已是将两个大人的事闷在心里，翻来覆去思量了许多，才会说这样一番话来。纪殊稍稍讶然，旋即心疼地同骁儿保证：“骁儿是爹爹最重要的人，无论如何，爹爹都是骁儿的爹爹，骁儿也都是爹爹的宝贝。”

骁儿不作声了，一钻纪殊怀里。纪殊也抱住骁儿，没多久，便觉上的衣襟被泪浸了。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就是二爷的心肝宝贝，捧在手心怕摔了，在嘴里都怕化了。

“可‘父亲’又不能算作‘别人’。”纪殊淡淡勾起嘴角，耐心同他解释：“父亲和爹爹一样，是来疼骁儿、关心骁儿的，怎么会和你抢呢。”

夜风微凉，得屋外的叶梢沙沙作响。月华皎白，漫过窗棂，如霜一般得化不开。

“可是什么？”纪殊柔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