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姜咕咚咕咚几就喝光了，还摇摇杯向路眠雨示意。

中午他们一起吃了饭。清炒荷兰豆。瘦粥。红烧带鱼。黎姜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但只吃了表面上的一层，他啃了不少带鱼，汤把米饭得黏糊糊的，他自己嫌弃地看了一，还撇着嘴拉长音说了声“咦“。

“划船。“　黎姜不抬，第五遍开始翻阅那本简笔画书。

“我不渴，我饿了。“　黎姜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很懂事地接过了那杯。

黎姜的鼾声很快就响起了了，快到让路眠雨惊慌失措。他知，此去就是两个世界了。

这就是路眠雨现在的状态。他一辈打过多少次不要命的架，过多少二百五的事儿，明知可能是有去无回，他也没有一次知到过对于消散的恐惧。唯独这次，他真真实实觉到了死亡的近。

他没有再回来。那个记得自己是谁的黎姜。

路眠雨又赶清理了一烟灰缸的烟，打开窗疯狂散味儿透气儿

倘若生命只剩下可知的这两个小时，你会些什么？这平时听上去很久很长的时间，其实也无非就是在无尽的犹豫徘徊和恐惧中度过，直到燃烧尽最后一缕心绪，赶在死期之前先行灭亡。

六，他给黎姜倒了杯温。里面溶化了那粒药片。

“这个好吃，下次咱们还吃。“　黎姜举着带鱼冲着路眠雨眨睛。

“没有人。”　黎姜沉浸在书里，不设防地回答了路眠雨。

路眠雨摸了摸黎姜的脑袋。快过去了，小可怜，治好了病很快就不害怕了。

周日。路眠雨拉开窗帘看到第一缕光时，仿佛看到了时间的尽。白骨一般的惨白。

他愿意永远这样无休止地收拾下去，时间不要再过去。

还吃带鱼，姜儿，我没骗你，你肯定还能吃到的，只不过不是跟我了。路眠雨的泪全都了碗里。都他妈的整成泡饭了。

路眠雨赶在包里面翻，可卫生巾装得实在太靠下，掏来的时候带了里面叠好的换洗衣。路眠雨又不厌其烦地把所有东西一件件腾来重新收拾。

午饭后黎姜睡了一个多小时，醒了之后不声不响还是趴在床看简笔画书。

上一次这么哭，还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他妈非要他吃鲍鱼燕窝馅儿的饺。

当包重新装好，拉链拉上的那一瞬间，路眠雨崩溃了一样趴在包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儿是那么抵这个有人的世界啊。

“这有啥好看？”　路眠雨凑过来跟着黎姜一起看。小汽车、苹果、桌……

那是路眠雨买给自己的。有一次他接待了一个阿拉伯外商，那人除了阿拉伯语外一个字儿的其他语都不讲，翻译忽然拉肚无法陪饭，路眠雨就只好着自己上阵。想问人家吃不吃披萨，就画了个方的披萨盒，里面放个圆的披萨。那人盯着图片看了半天，拍拍脑袋顿悟了似的意味长地笑，然后从包里掏了一枚避。

要是侧面。他一打开就能瞟到但别人打一瞧是瞧不真切的地方。这样他一旦发现了就会自己个保险隐蔽的地方，自己也会记得在哪里，用的时候更方便。

多了就厌弃，走了就贫瘠。活了这么大，还是没学会怎么对待、怎么对待自己心里的那份。

“喝了，喝了咱们吃饭。“　路眠雨笑着说。药必须空腹吃，医院嘱咐过。

他一个人在客厅里了半包烟。忽然想起过一会儿医院的人还会来，让他们看到自己这个样万一剥夺了自己当黎姜联系人的资格怎么办！

黎姜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姜四同学从一早起床就迷上了路眠雨书柜里的一本书。

路眠雨就知是这个结果，他的碗空着，一粒米都没有，就等着给黎姜打扫战场呢。

“好，还吃带鱼。“　路眠雨端起碗挡住脸一个劲儿往嘴里扒米饭。

再见了，我的小傻。路眠雨冲着黎姜的脑袋愣了很久，然后悄悄退卧室，关上了那门。

时间就这么两三四地走。最后的这两个小时，路眠雨就是在一遍遍看表中度过的。他终于明白了一个词，惶惶不可终日。

“姜儿，我是谁？“　路眠雨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