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邮件,等过了黎姜裹紧他的羽绒服,等过了黎姜回忆那一段飘忽的过往。
等过了黎姜早早睡了觉准备第二天的面试。
等过了三合板房里乌烟瘴气的梦境。
路眠雨是在夜里一点回的家。
或许黎姜是被接走了吧。
他的关节炎又犯了。被打之后就总是不对劲儿,但一身的淤青让他实在不好意思去医院,只好为了面子吃止疼药缓解。
今天终于拦不住了。拦不住的总是要发生。
路眠雨烧得昏昏沉沉,在床上辗转反侧。
黎姜是被那辆黑车接走了吗?
接走了好,接走了不淋雨。
接走了好,接走了有地儿落脚。
接走了好,接到一片春色中去。
离开自己这个扭曲的变态。
还是个烧坏了脑子的变态。
他梦见收到一纸传票,黎姜告他非法拘禁、强奸、故意伤害。他开心得在梦里哭,哭湿了梦境之外的枕头。终于,终于可以见到黎姜了。在法庭上也好,在监狱里也好,在断头台上都好。
黎姜在公司门口被围观的时候路眠雨烧三十八度五。黎姜在巷口卸货的时候路眠雨三十九度。黎姜背起包准备放回仓库跟往事进行切割的时候路眠雨吃的退烧药终于起作用了。他出了一身的汗,湿透了被子。
他想出门走一走。屋里实在太灼烧。
黎姜这会儿吃饭了吗?十点多了,肯定吃了。
雨都停了。空气这么清洌,黎姜可以出来散散步。
路眠雨给了自己一巴掌,没有用。他依旧想黎姜。
黎姜抽自己会不会更有效一点儿?
路眠雨走到了四个半月前的那个瞬间。
那个夜市,那家被他们砸了个稀烂的大排档。
老板还是那个老板,桌子,椅子,盘子,烤包子,全都是。
“要香菇青菜的。” 路眠雨说。
“哪儿有烤香菇青菜的啊。” 老板说。
路眠雨从包里掏出了俩包子。是他在来的路上死皮赖脸从人家要打烊的包子铺里买来的最后俩香菇青菜包。
老板见鬼了一样瞅着他。总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每天来往人潮太多了,遇见的太多,遗忘的也太多。老板摇摇头,想不起来就算了,都是无关的人。
老板好心,给这个流浪的精神病烤了香菇青菜包。
路眠雨端着俩包子坐到了那天黎姜坐的位置。
物是人非这个词,能教人青丝染霜,肝肠寸断。
他只能假装自己还是在四个半月前的那一秒。太没出息,太猥琐。他骂自己。有气无力的。
“咳咳。“ 路眠雨身后传来了咳嗽声。
他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