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然走医院，慢悠悠地走在人行上。天边的夜比以往都要郁，风声代替了脑海中夏毓模糊的嗓音。

“多少钱都可以，麻烦帮忙理一下这个家伙！”

迟然没再继续停留在原地，打量了两人几，便往一旁的楼梯走去。

“……独生女孩还养不起？”

“不哭，就是一个傻……没什么文化！”

“这样啊。”

“不哭？贺先生不喜又哭又闹的。”

——算了，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

他们才是一家人，一家三，她是多余的，她是多来的累赘，她是不被看重的，她是不被期待的。

他迟疑地唤了一声：“……阮叔叔？”

——傻丫，可一定要好好儿的啊。

——爸妈其实都你，你要学会忘记他们的不好！

——去城里上学可不要把哥哥忘记了！

“这么着急，别是有病吧？”

爸爸斜睨着她，用神无声地警告她。

哥哥是骗。

——可是后来，我想过阻止，但又没有阻止。

“……她会有事吗？”

迟然顿了顿，有些不明所以：“这我不太清楚，要不您还是去问一问她的主治医生？”

——等我放假了就过去找你一起玩。

“贺琰，夏毓死了。”

“很能吃苦耐劳的，随便怎么置！”

“暂时稳定，不排除突发状况。”

不知踩到什么溜溜的东西，一下又摔了回去，想开，咙却哽咽得什么都说不来。

“来，这边签一下字，然后就是……”

阮东升仍有些恍惚：“对，是我。”

——夏毓还是死了，就死在半夜，死得十分突然。

迟然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刚打开科室的门，便看见了在门外座位上端坐的一抹熟悉的影。

阮东升犹豫再三，“她……她情况怎么样了？”

受害者转变为加害者，无辜者仍然是无辜者。

里积攒着情绪，不等对方发言，迟然：

骗、骗、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阮东升抬起来，面疲惫至极，看见迟然的时候，目光微微闪烁：“……迟然在啊。”

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这我倒是不清楚，不如到时候再带她去检查一遍？”

城里……鬼的城里……

车辆是什么时候启动的，已经忘了。夏毓意识清醒的时候天空变成了黑，星星缀着天空。

哥哥是骗。

越近，夏毓躲在屋内，不安的心绪也在一天比一天严重。

“没有没有，就一小丫片，咱家养不起了！”

话音刚落，后的门便恰好打开，一名医生走来，拿着一摞需要填写的单，“你是夏毓的家属？”

“这都不会叫，难不成有自闭症？”

卢说的打电话给家属，原来是打给了阮玉的爸爸。

第二天一早，迟然便接到了带教的电话。

“我刚接到电话，说……夏毓被送来ICU抢救。”

爸爸的影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矮小？低哈腰跟人说话的样怎么这么丑陋？哥哥呢？妈妈呢？他们人呢？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嗯，”迟然合上门，“您怎么在这里？”

她是被自己的亲人欺骗，被亲自推炼狱里的。

“不不不，”爸爸脸上堆积着笑容，“还有个哥哥，咱家得靠这老大传宗接代养家糊呢——”

“你的保护伞没了，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把你给卖了啊，不会的！

迟然顿了顿，还是试着回忆从夏毓手机上，匆匆瞥到的那一串号码，下十一个数字，拨通。

“……看模样，这么小？”

哥哥是骗。

她试着在堆满枯草的车上爬起来车——

骗、骗、骗、骗、骗、骗……

“……”

——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因为他是阮东升的孩，我才睁一只闭一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