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男人打破沉寂，朝那装裱致的“横批”抬了抬手：“小心儿，别坏了。”

“哪儿去？”

“让你长记。”

呕吐一波一波从胃里往上涌，穆岛忍不住想要蜷起，又歪歪扭扭地很难控制动作。正当他快要从椅上跌落时，有人伸手扶了一把，然后往他边递了。

一低沉且威严的声音从面前那人背后传来，穆岛用手抵着座椅，撑着让自己看起来尽量端庄面，而后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甄爷”。

外界已经成了一锅粥，但当事人依旧一无所知。穆岛刚醒来时简直难受得生不如死，脑袋里像是有电钻在凿，一阵阵钻心的疼从后脖颈蔓延而上，直冲太。镜还在脸上好好地着，但视线却始终无法聚焦，沉重的四肢从麻痹状态逐渐恢复过来，他试着动了动，又无力地垂下了手。

穆岛没有喝，僵着艰难地问：“我这一路，这么合，都是自己人，迷我什么。”

老儿看他一副低眉顺的样，不禁笑了笑：“一路上这么长时间，想明白我为什么请你过来了吗？”

“不太好受。”穆岛扶了下镜，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识相地闭上了嘴。这位祖宗还没问话，他作为小辈儿断没有先开的理。

“是吗，我看不见得。”甄皓晓接过旁中年男人递来的旱烟，嘬了一，“你的本事我知，听外面人说……哎白闵，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老儿呵呵一笑，押了茶，穆岛视线一片模糊，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不知是该陪笑还是该摆别的表情，只好低垂下，盯着自己的指尖。

男人脚步一顿，单薄的形逆着光，犹如狭长山涧中的一座孤峰。

他就算认不这是谁的字，也认得那落款印信。两年前甄老爷过寿，当家的绞尽脑也想不备什么礼好，最后还是穆岛给的主意，跑前跑后置办齐全，从选料到题字到篆刻，一丝差错也没有的到了他手上。

老爷眯起了：“还聪明。”

穆岛抿着，暗自腹诽这哪是“请”，脸上表情却是毫无破绽。他想了一路，心里模模糊糊得些许答案，但没探清对方心思前便是多说多错，于是索大着胆把问题抛了回去：“明白，您想先聊公事还是私事？”

“皓鑫当家的姓穆。”

“是我命里福薄。”穆岛抬起，大大方方地微笑着，“您过誉了，我就是个打工的，了天是多啃过几本书，剩下的跟甄总他们本没法比。”

后又转向面不豫的甄鑫弦：“你说，老爷这是的哪戏？”

白闵将沙发后的窗推开，天光初绽，照在脸上略微有些刺。室内飘着涩的烟草味，呛得人嗓发，穆岛忍不适，伸展的手掌在上慢慢攥成了拳，又缓缓摊开：“甄爷，白叔，您二位耳聪目明，定是明察秋毫。”

又朝手下人摆了摆手：“就是这聪明劲儿太过就有些招人烦。”

穆岛心里一惊，还未琢磨味儿来，底下的凳就被人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他毫无防备，膝盖磕在地上发“咚”的一声闷响，镜从鼻尖落，弹了两三下后落在了地毯边沿。穆岛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捡，却被人用脚尖不轻不重地碰了碰胳膊，他明白这是警告，登时规规矩矩地跪坐好，双手放在大上，腰背得笔直，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么喜察言观，可惜神儿不好使。”

“老宅。”他回，“戏不好唱，我建议你不要跟来。”

一位年过半百、着棉麻汗衫的男人绕至穆岛前，将那副镜拾起来了，折叠好后板板正正地放在了茶几上。甄皓晓在一旁冷看着，即使人已尽显老态，那不怒自威的气压依旧令人不上气。

甄皓晓在沙发上坐下，隔着茶几用拐杖戳了戳他的膝盖：“被人绑架的滋味儿怎么样？”

“取下来。”

甄鑫弦没吭气，对着手机戳了半天，然后自顾自地朝门走去：“我先走了。”

“说实话，穆岛，年轻一辈儿中你算是比较称我心的。聪明、好学、有界、肯吃苦……野心也大。”甄皓晓看向他那张没有丝毫波动的脸，语气中听不情绪，“你说你要是我亲孙该多好，也省得我一把老骨还要心那些个废东西。”

老爷很喜，摆起来不释手，但第一句夸的却是，你命条顺，白捡了个好弟弟。

“呵，牙尖嘴利……”甄皓晓磕了磕烟灰，胡须随着抖动的嘴一起一伏，“无风不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