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岛目送他远去，等到车消失不见时，地松了气。他转跨上如意门的台阶，神思恍惚中一差栽倒，吴彼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胳膊，脸上装一副担忧的表情：“穆总，你没事吧？脸看起来好差。”

“不一起走？”

“覃港。”

什么儒雅随和温如玉，吴彼想起甄友乾对穆岛的评价，不禁在心里暗自嗤笑。他们这二当家看起来像是见人下菜碟，实际上恐怕就是个腹剑的主儿，那骨里的傲气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只是惯会掩藏罢了。

毕竟是老大包养的情人，怎么着也得给几分薄面，穆岛看他一副讨好的样，倒有些浑不自在。白闵站在车旁看了他们半天，总觉这年轻人的眉有些熟悉，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能当自己是记错了。有外人在，规矩就得足，他朝穆岛恭敬地鞠躬告别，说：“二当家，我就不送您去了，先走一步。”

穆岛有些疑虑：“白叔，您不亲自盯着？”

他这想法毫无理，充满个人偏见。吴彼把衣服搭在肩上，快走了两三步跟上穆岛的步伐，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侧看向他的脸：“穆总，听说你前几日去旅游了，去的哪儿呀？”

“听齐哥说你是一周假，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行。”

“嗯。”

“没什么，随便问问。”吴彼打着哈哈，“穆总，你下次无聊可以叫上我，别的不敢说，‘三陪’我还是在行的。”

“抱歉，我这两天脑烧坏了不太好使，您请您请。”

“穆哥，”他站在六角亭下方，踮起脚来戳了戳穆岛搭在扶手上的胳膊，“刚刚跟你开个玩笑，

“你一个人去的啊？”

日月更替，昏黄的夜在两人间划了一无法的鸿沟，穆岛隐在六角亭的影中，手掌没过微光拍了拍他的肩：“你觉得呢？”

“没事，谢谢。”

“哦，一个人旅游是没意思。”吴彼又问，“怎么不喊上乾哥陪你一起去？”

穆岛脚步一顿，皱起了眉：“你到底想问什么？”

吴彼面无表情地在嘴里咬了咬尖，把那快控制不住的笑意憋了回去，最后轻轻地舒了气。甄友乾那憨货断是认不清这人真面目的，只是不知在甄鑫弦里，穆岛是否也是这么一副单纯的、谦谦公的模样。

有意思。

穆岛沉默着继续走了一段路，转过院中的六角亭，突然在他面前停下了。

吴彼难得有哽住的时刻，他原本打算说些话戏穆岛一番，没成想被对方上纲上线到这程度。他暗自磨了磨后槽牙，角依旧带着笑，却没了那份戏谑：“穆总，你还是直接喊我名字吧，我这‘份’可承不起你这么客气。”

“行，那您慢走。”

“不了，我在这里坐会儿。”

“吴先生，依我个人愚见，你既然跟了乾哥还是要注意份，别让旁人看了笑话。忠不忠诚先不谈，起码得收一收心吧？”

“不用了，”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挂起一弯浅浅的笑，语气却不怎么温和，“想必您不会赖账，我就不多此一举了。老爷那还有事儿，我得赶回去。”

“没意思就回来了。”

“哦，好玩儿吗？”

穆岛摇了摇，吴彼也没多问，走去好几米远又折了回来。

吴彼用手指抹了下刚刚被碰的右肩，晚风闷，他却打了个冷颤。一瞬之间他看清楚了他透明镜片下的鄙夷不屑，那神中似乎还带着些同情与可怜。吴彼顿时反应过来，这人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区别，脸上都牢牢贴着一层伪装，心思全在埋着，令人难以及。

穆岛尴尬地了声谢，领着人了院门。吴彼在他背过去的一瞬间翻了个白，嫌弃地往病号服上蹭了蹭手，在心中鄙视：“装什么柔弱……”

穆岛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指了指：“顺着石路往前就是客厅，你先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