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岛叼着那烟，伸手扯过桌上的青瓷茶壶，举起又猛地砸下，噼里啪啦一阵响过后，他从那片狼藉中挑了一块碎片，随手扔在了两人脚边。

甄友乾瞬间停下了动作，扭看了穆岛，惊得珠都快瞪来了。甄鑫弦捂着嘴角，牙床疼得发酸，但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满都是那目惊心的红。

“用这个，”他又吞吐了一白的烟雾，灰烬抖落在了价值不菲的地毯上，被他用鞋底碾了碾，“你们今天随便死一个，我给你们陪葬。”

他想，穆岛今日如此反常，一定是有一言难尽的苦衷，他从小就是那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个，滴的情绪在中不断郁积，积到盛不下时，才会像火山爆发一般而。而他无论是作为家人还是作为兄弟，都是不称职的，此时又有何脸面去指手画脚，教训别人的不是。

好在那三人现在并没有心情他，穆岛平复着呼，撑着扶手坐在了沙发上，用手捋了捋散落的额发，神淡然到好像刚刚发飙的人不是自己。他扯开领的两粒扣，捡起桌上的香烟放在边，“啪”的火声后，穆岛将那一烟雾轻轻吐，看向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笑了一下，嗓音中带着几分沙哑：“打吧，随便打。”

翘起的脚尖上下晃着，他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你们闹得越大，老爷罚我罚得越狠。啊，要不这样吧——”

甄友乾嘴嗫喏着，想要反驳，又嘴笨的不知说什么好。穆岛自嘲地笑了笑，突然开始解剩下的扣，一只手有些费力，他便把缠在右手上的衣服撇在一旁，丝毫不在意伤还在淌血。甄鑫弦心揪成了一团，十分担忧地劝：“穆哥，我们先去医院吧，好不好？”

甄鑫弦没有还手，任凭他发着怒气。吴彼用捡回来的手机挡着脸，偷偷拍起了照片，只是慌中忘记关掉了声音，“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属实有些突兀。

“不用，我的伤我自己清楚。”

鲜血顺着被瓷片划开的潺潺下，浸透了雪白的袖，穆岛皱了下眉，视若无睹：“我没事。”

“都到这份儿上了，乾哥，小叔，我们就把话说开了吧。”

穆岛又燃了一烟，地了一。呛人的味从鼻侵肺腑，他觉得有些恶心，但不知除此之外，还能用何方式让自己保持冷静。平日里他从不烟，也不喜别人烟，他上总是有淡淡的清的气味，像那煮沸的茶香。烟雾在密闭的房间里聚成一团云，仿佛下一秒就要落雨，甄友乾想把那烟抢过来掐掉，指在上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手。

甄友乾低骂了一声，走过来用沙发上的衣服住了他的手，朝吴彼扬了扬：“你去隔屋喊下人，让他们拿医药箱过来。”

两人愣了一下，没想到穆岛会问这么尖锐的问题，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因为我有脑会赚钱？因为我下手够狠？”穆岛看向一脸茫然的甄友乾，“还是因为我认了个好爹，因为我是你弟弟，所以才能一帆风顺？”

穆岛低着倔地解着纽扣，不知是因为张还是疼痛，他的手不停颤着，抠了半天才解开一个。黏腻的血渍蹭在洁白的衬衣上，洇了一朵朵寒冬腊月的梅，甄友乾有些看不下去，面渐渐冷了下来，问：“穆岛，你到底想说什么？”

香烟燃了一半，穆岛有些心加速，痛得想要呕，想着再下去怕是要急尼古丁中毒，便把那烟扔到了脚下。他窝在沙发的角落，疲惫地了太，开问：“你们知我为什么能爬上二当家这个位吗？”

他从未在别人面前赤过，右手指尖把血蹭在了上，穆岛看向两人，又一字一字地重复：“我拿命来换的，你们懂吗？

穆岛顿了顿，鲁地将衬衣一把扯开，了毫无血的膛，肌肤在空调冷风的拂下微微颤栗，他抬手摸着左肩，抿了抿：“我想说，之所以我能有今天，是拿命换的。”

吴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倒也没再多嘴。等待的间隙，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谁都没有打破这诡异的平静。想说的话在嘴里打转，穆岛将烟掐在了桌上，失神地看向地面，激勇也好，破罐破摔也罢，他最终还是决定一吐为快，趁着自己还未后悔，彻底斩断心中的念想。

又问：“怎么不打了？不想跟我殉情吗？”

“穆哥，你的手……”

他们什么也没，但可笑的是，他之所以相信，不是因为穆岛一向“洁自好”，而是因为他从穆岛的反应中，确认了那小崽的真心。他虽然迟钝，但并不傻，他惊讶于穆岛竟然会在短短几天之内动摇，同时又有那么一丝庆幸，庆幸自己不是率先逾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