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骂他曲默怎么骂都不打，但言及曲鉴卿，便是戳了他的痛脚，打了他的肋，一丝一毫也碰不得的。

竟是连这舫主的面也不给。

白衣人：“我不想赐教。”

“是。”

“你看邱绪和那亓蓝人，当真是平手么？”船摇晃，桌案上油灯倒了，燕无痕素手捻着那冒烟的灯芯，倒也不嫌得慌。

卓尔桑只默然垂首，他那主却：“你三生有幸遇见的人跟你说承让了。”

“家贱名昙甯，不才正是这画舫的舫主。几位公可是觉得这风景好，个个都要到舫上来走一遭。不过诸位比试武艺即可，可莫要伤了和气。”

曲默回首，带了几分傲气，又笑得风轻云淡：“我自有分寸。”

扔给他佩剑，剑喝：“你打够了罢？该小爷我了！”

邱绪同卓尔桑打了半天，昙甯一张巧嘴，三两句话便将整个僵住的场面盘活了。

那亓蓝人收了手中双刀，跪在地上，掌心朝天，行了个礼，低声：“属下……属下无能！”

语调怪异，再看这礼——是亓蓝人无疑了。

白衣人朗声：“我倒是想跑，可承蒙贵友吉言，我不过是个‘好闲事’的瘸，也能跑得了？”

曲默中那“公”约莫二十的年纪，一胜雪白衣，面容清瘦，眉俊秀，眉心间一淡的朱砂痣，格外打。

曲默勾一笑，墨眸中华光转，他朝舱中那两侍卫：“护好你家主，我去前面瞧瞧。”

她摇着圆扇，掩着笑：“误会，都是误会呀！邱公一向豪潇洒的，许是今日酒饮多了，睛看了也说不准呢……”

两岸观者不明事理，看着那二人飞上飞下的彩打斗，还以为是特地请来的杂耍，俱是拍掌叫好。

不待曲默接话，他又：“世人言说燕京多人，可在下今日一睹曲家小公风华，便觉这满画舫的女都成了庸脂俗粉。”

那白衣人听闻，却冷冷一笑：“我的确言过了。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家纨绔，白白浪费了这好相。曲政养了你这些年，养一个草包来。大燕声名赫赫的丞相大人，那可真是教有方。”

曲默目光骤冷：“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曲默盯着那主

怪不得邱绪说他是瘸，曲默心想。

缠斗间，打翻了桌案、果盘、数盏制作的灯，画舫上一众侍女也尖叫着挤作一团。

从舱中走一个蒙面抱琵琶的女，姿曼妙，步履轻盈，白纱上一双杏笑，很是勾人。

曲默目光拨开那混的人群，朝那白衣人望去，却不料那人目光沉沉，亦看着自己。

燕无痕忙说：“那你可要小心，不要伤着了……”

他两步跃到前方那二层画舫上，绕过那打架打成杂耍的二人与一众惊惧的侍女，站在那白衣人面前：“见刀光剑影于前，却面不改，这位仁兄真是好气魄！”

燕无痕搓去指间蜡油，垂首轻笑了一声：“邱世心善，那外人和他后的白衣公可不好说。你去喊三哥回来罢，就说……就说本王肚饿了，想吃东西。”

侍卫：“依属下看……像是邱世放了，不然他二人在船尾时，邱世一剑便可挑断那亓蓝人的咙，也断无后来的平手一说。”

“卓尔桑，回去领罚。”白衣人。

此刻，邱绪与那亓蓝人也恰巧息战了——邱绪剑锋着那人颈，对方则双刀铰住了邱绪腰，乃是个对峙的平局。

邱绪抱拳朝那亓蓝人：“卓兄弟，承让了。”

曲默从来不知自己这样名，怕是这白衣人早有准备。不过他自来脸颇厚，由是：“仁兄言过了。我一介鄙男，在泥地里摸爬打的，怎堪与冰清玉洁的女们相提并论。”

昙甯脸上的笑意有些僵住了，她那双勾画细的目朝邱绪眨了眨，待那两人走回到船舱中，她叹气：“这……这公当真是……”

然而那坐在椅上的白衣人，自始至终都不曾动过。

他坐于一张安了轱辘的椅上，椅旁靠着一漆金的拐杖，而他双膝上也盖了个藕的毯，似是有上有疾，行动不便。

一众侍女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四下走动着收拾残局。

两人一时也分不个地上下。

那白衣人却看也不看昙甯，只对后推着椅的卓尔桑：“走。”

卓尔桑木木地应了一声，语调生：“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