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默没应她，只是：“他的计谋我又如何能猜得到，等着吧，到时便知晓了。”

世间少有女不喜首饰的，曲献此际捧着那盒只觉满心喜，然而仔细端详了步摇上的玉石，却拧着眉心问：“这玉是你上一直带的那块？”

曲默沉片刻，开：“他会的。如你所言，我此时还有用，那便不会被他踹开。”

由是我便差首饰行的匠人打了这钗，我听闻……听闻女嫁人妇要步摇的，这是京城时下最新的式样，也不知你喜不喜……但不论如何，我阿都是天底下最的女，嫁妆就是装上一百箱也不为过，嫁到亓蓝那掌大的破地方去，真是便宜了那狗国主拓利伊……”

事到如今，曲献也有些认命的意思，她抖了抖手里绣了一半的裙，问：“他让你去什么？”

曲献拿帕拭泪：“我哪哭了，不过夜风得小虫迷了睛。”

他明日自首，案审理下来，无非是他洗清了杀人的嫌疑，但闯天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由圣上亲自下旨将他发边疆，他便不得不去了。

曲默摇摇，笑着替她泪：“阿与我同岁，却一向教我遇事要稳重的，怎地现如今你自己倒哭起来了。”

曲献却叫住他：“默儿。”

曲默却：“我一个男，要这些珠玉作甚，在上叮叮咣咣地像个女儿家。我……”

心照不宣，曲默知她所指何事，只顿住了脚步，回朝她笑了一声：“阿放心。”

曲献角仍带着泪痕，此际看来倒是颇有几分病西的味。她接过那盒打开，只见那工的雕纹木盒里边铺了一层细小的绒，上面置着一金镶玉的步摇，玉石成都极好，更难得的是中间还有一丝形似的血沁，再上底下垂坠的几条金苏，甚是华。

……

曲默起：“时候不早了，我不能久留。莫要送了，好好养，这嫁衣让绣娘也无妨，夜里早些睡吧，别伤了睛……”

曲献垂默默地听着，最后已是泪如雨下。即便曲默不说，她心里也暗暗清楚，曲家这一代没什么有息的，曲默又不喜读书肚里没几墨，曲鉴卿此举大约是要打发曲默去从军了。而一个闯天牢的重犯只能被发去戍边，她几日后便要远嫁亓蓝，经此一别，也不知再见是何年。

“好好活着，到哪儿都别委屈了自己……”

然而官员勾结一事古来有之，哪个新任官员下车伊始不是清正廉明？至清则无鱼，风气使然，数年之后难保再一个邹岳，官场上的清廉与否，不过贪多贪少之别罢了。

曲献坐在床上，捧着那钗看了良久。

的贪官，却也困住了他。

“嗯？”

曲默说着从怀里掏一个木盒，递给曲献：“打开看看。”

大燕明治十五年夏，江东患，地方粮库开仓赈灾尤不足，启宗帝勤政宽厚、恭俭民，自国库拨放粮款救济。然江东一带官官相护、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克扣赈灾钱粮数十万。

他顿了顿，朝曲献一笑，：“我长这么大，顽劣，从来只知淘气，也没过什么让阿脸上有光的事。现如今……现如今要嫁人了，我之前曾玩笑说要跟着你去夫家的，但你也看到了，我罪之尚难自保，恐怕也不能跟着你一块去亓蓝护着你了。便想着让这玉代我，从今往后让它陪着。

而后便撩开卧房的帘，也不回地走了去。

自此江东一带俱是弊绝风清，政绩卓然。启宗帝龙心大悦，嘉奖之。

“我只恨自己是个女……遇事不由己，什么都替你不了……”

启宗帝震怒，命丞相曲政携都御史冀荣下江东彻查此案，由是以充州漕司邹岳为首的十余名官员被捕归案，收缴赃款共计三千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