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能不能听得懂,曲默只管说道:“我不饿。”
白狼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说来荒诞,曲默竟从它那灰蓝的眼睛里瞧出些许失落来。他也觉得自己怕是魔怔了,但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多谢你的好意,我真吃不下去生肉……”
他话落,白狼便叼起鹿颈将尸体从山洞里拖了出去。
半晌它又回来了,嘴里衔着两串坠有干果的树枝。
曲默想:不是这狼成精了,就是他从栈道上坠下来将脑子跌坏了。
但那干果吃在嘴里却实实在在的,不是幻觉。
曲默在傍晚时分醒来,夜里仍躺在那团枯藤上歇息。
曲默原以为那白狼夜里会走,然而他听了大半宿的风吹,半寐半醒间也睡不踏实,抬眼想瞧瞧天亮了没有,却看见那白狼一动不动地卧在洞口,像是在守着他似的。
洞口风更大,北风狂啸,将狼身上的毛发吹得顺了又逆。山间月光皎洁,照在那白狼身上,它一身雪白的兽毛映着那柔和的月光,像书中画着的护佑神兽似的。
曲默恍然间竟错生出些许亲昵之感,他像是看见了多年以前,这白狼还是一头小兽的模样——一身灰色的胎毛还未褪去,喜欢打滚刨雪,经常叼着小主人的鞋埋在雪地里,同小主人在雪地里打闹……
他伸手朝白狼招了招手:“过来。”
白狼支着耳朵听见了,小跑过去偎在曲默身旁,伸出舌头舔舐着他的面颊。
曲默脸上被它舌头的肉刺刮得生疼,咯咯笑着,推开它:“你要舔掉我二两肉么?”
第二日,曲默是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吵醒的。
“这是不是那叫曲三的?”
“大约是,瞧瞧还穿着我们中营的甲衣呢!一准跑不了!”
“死了没有?”
“活得好好的,还喘气呢!”
“弄醒了问问不就知道了……”
“唉!小子,醒醒!”
曲默撑开沉重的眼皮,瞧见十四五个人围着他看,便知是寻他的人来了。
“你是中营那坠崖的?”
曲默颔首:“是。”他扶着胀痛的头,恍惚了一阵儿后,着眼一瞧却发觉洞里的白狼不见了,便出言问道:“狼呢?”
为首一人应道:“什么?”
“狼,一身白皮毛,大约到男子腰际那样高……”
“没见着。这山洞在山麓又在山阴,怎会有狼呢?再说你遇见狼还能有命活?”
曲默解释道:“我从栈道上跌下来,被那头狼救了性命。它这会儿该是出洞觅食去了,一会儿待它回来了,我向它道了别再回营地……”
他还没说完,周遭便响起一阵哄笑:“给狼道别?你别是摔傻了吧!”
曲默也不再辩解,他想找白狼给他叼来的干果枝子给这些人看,然而四下看了一圈,连昨夜地上的鹿血都消失的毫无痕迹,更别说那树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