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虽说曲鉴卿是臣，且位权重，此行必定是负皇帝的委任。可曲默月前才托曲岩递回去那匣红豆，现下曲鉴卿便着新任鸿胪寺少卿周斌的份到北疆来了……

曲默挨了掌，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算是应了，他掀起厚重的门帘，垂着称：“卑职愚钝，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赎罪！”

“回大人，不曾说过。”

吴仲辽话语恳切，曲鉴卿也不好作多推辞，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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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默一时愣住了，跪在地上竟也不知如何回话了。

次位坐着的冀荣却是个明白人，他只抿着嘴笑，：“还不快起来，难要周大人下去扶你么？”他特地加重了“周大人”三个字，是要曲默在吴仲辽面前不要脚才好。

吴仲辽暗骂曲默平时看着还有几分老成，却不料这时候净给他添岔。

曲鉴卿也起：“连日赶路，本官也乏了，晚膳从简不必铺张，果腹即可。”

曲鉴卿合上手中的册，盖灭了灯盏，朝门外：“那便说我睡下了。”

“周大人，大人。”曲默老老实实地过去行礼。

侍卫是曲鉴卿从府里带过来的曲家铁卫，曲鉴卿外时常带在边的，故而与曲默也有三分脸熟，他小声回：“小公，大人歇下了。”

“大人，曲卫长求见。”

然而有曲默在，这等差事必不能落在杜骁上，横竖两人职位相当，换个人去也未尝不可。

“是。”

见曲默走了，这侍卫又转回去，回话给曲鉴卿：“小公说大人您舟车劳顿辛苦，他明日再来。”

冀荣握拳在嘴边咳了一声，连忙过去将曲默扶起来，低声说：“小公莫要折煞我了，又无旁人在，这虚礼还是免了。”

杜骁也乐得清闲，曲默去支会了一声，他便同意了。只是代曲默，叫他带了曲鉴卿，绕着营地前后三里转一圈应付了事即可，万万不能走远了，免得路上遇见寇，又添一桩麻烦事。

“起来罢。”

门守着的侍卫来报时，曲鉴卿将将洗漱完回到房中，正披着衣裳看北疆到邺的地图，“可有说是何事？”

曲鉴卿放了茶盏在桌案上，回了一句：“嗯，本官瞧着也是。”

“知了，你去吧。”

即便这人不说，也不见他，但能叫朝廷的一品大员千里迢迢跑到北疆这鬼地方来，这其中少不得有几分曲默的功劳。

曲默想着这人架可真够大的，于是又垂叩首，故意拖着嗓音声：“望大人赎罪———”

那边曲默走了两步，回瞧见曲鉴卿房中昏黄的灯光复又亮了起来，他却也不恼，只低无声地勾了勾角，步履轻快、回了他自己的住所——他三年都等了，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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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吴仲辽亲自陪着曲鉴卿在营地里察看，下午则差杜骁带曲鉴卿四转转，让他带着周大人瞧瞧北疆的景致，顺带熟悉地形，过两日好去觐见邺的国君。

曲默见这人方一去通禀，房里的灯光便息了，他心下了然，也不自讨没趣了，只颔首：“此行路上风雪加，北疆又天寒地冻的，父亲舟车劳顿，更须早早歇下才好。我不便搅扰，明日再来。”

吴仲辽赶朝他摆了摆手，低声：“下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了。”

吴仲辽起朝曲鉴卿抱拳，赔笑：“周大人见谅，这人……他……”吴仲辽不得已，才伸指了：“他脑一向不大好使。”

侍卫拱手送他，朗声回：“卫长慢走。”

曲默这话里多少带着不满，只想着早早应付了事，不料坐在主位上的那人却迟迟不应声。

冀荣这句话不论应不应都两边不是人，他心说这父俩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一家人倒没甚么，何苦拿我乐。于是尴尬一笑：“是下官失了分寸。”

吴仲辽见了，便在旁边给他使，但曲默只盯着主位上的人看得神，半天也不知起。

曲鉴卿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他一个小小侍卫长，行个礼如何就折煞你了？”

曲默牵了带人在营地外候着，曲鉴卿来时边依旧跟着从曲府带来的那两个铁卫，另外还将冀荣也捎上了。

曲默闻言，一僵，而后猛地抬，却瞧见主位上那端着茶盏的不是别人，正是曲鉴卿。

曲默也笑着附和：“周大人说的是，卑职应该的。”

次日正好是年三十，吴仲辽想多留曲鉴卿几日，便翻了黄历，说是廿二这一天宜远行，劝曲鉴卿好歹在中营过了年夜，等雪停了再启程。

家大老远从京城过来，不得先去一趟北营跟建常大将军碰个？我叫你去北驿站，你他娘的话都听不清，活该你冻死！人在屋里呢，你且去好生赔罪！”

曲默这才缓过神来，起答谢：“多谢……父……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