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曲鉴卿听见他这句话却是笑了，浅浅的弧度勾在角，显得矜贵却又熨帖：“你今日作甚么对政事这样上心？以前从不见你问过一句的。”

一下午的功夫倒是真有不少人来访，常平将那沓名帖递给曲默看，曲默翻了几便再不看了，笑：“李大人，杨大人，刘大人……我怎不知自己竟认识这许多大人么？跟饿狼闻见味似的，一脑儿全来了。”

去不去法源寺于曲默而言倒是无甚要，横竖都是为皇家办差，去哪都是一样。

“从前拘着你是因为你小不懂事。如今你年岁见长，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我自知不住你，又岂会自讨无趣？”

他指尖在曲鉴卿结上轻轻压着，而后笑了一声，俯在曲鉴卿耳侧轻声说：“现下我可是父亲裙下之臣，你说的话，我自然句句都肯听的……”他故意将声音拖地长长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许情的勾引。

曲鉴卿极少有这般同他这般细致解释的时候，搁以前只会说“看折”，此三个字便将他打发了。许是他在北疆同邺打了一仗知知底，又许是曲鉴卿有意将他望朝政上引，这才跟他说清楚了。

曲默估摸是后者，由是斗胆问了一句：“那我同父亲一儿吧？正好我晚膳也不曾用，待会儿到和弦居那儿一并用了。”

他门去了，若再问去向便说不知，总之将人打发了，图个清静自在。

常平这人最会说话，三年不见，曲默乍一听他这奉承却有些听不惯，便笑：“区区六品虚衔而已，这些人便坐不住了么？”

常平举着托盘赔笑：“今时不同往日了，爷现在可是京中炙手可的青年才俊，陛下边绝对的大红人，这些人最会趋炎附势，结还来不及呢……”

曲默：“我去渭城时吴仲辽派来跟着我的。年纪不大，但手极好，先前是当刺客养着的，后来戚玄了事便从东营那边调来了。”

曲默一边听着，手里却还摆着桌案上的纸镇，末了应了一句：“知了。”

然而曲鉴卿却不买他的帐，将曲默的手拍开，只：“我同你说正事，你坐好了听。”

“嗯，齐穆犯了事了？”

“周斌那正拟来年邺的缴纳岁贡的新案，还有几款条目未能定下来，今晨他托人送来了，我回去瞧两。”

曲默方才面上装地不动声，这会儿看曲鉴卿就要走了他才有些慌神：“你去哪儿？”

若此事是曲默想多了，那他后一句也算是给自己个台阶下——我是到和弦居和你一同用晚膳，顺带着问问折的事，如若你不答应，那我便规规矩矩地吃饭。

曲默见曲鉴卿来了心里很是喜，打发走了常平，这才朝曲鉴卿问：“你不生我的气了？”

曲鉴卿见他答应了便起：“你拾掇拾掇，明儿个提前到门寻你唐叔叔。”说着竟是要走。

曲鉴卿瞧着他那副神情恹恹的模样，便蹙眉问：“你不愿去？”

曲鉴卿问：“你从北疆带回来那孩叫齐穆？”

只是从渭城一别到如今，两人也有小半年未见，这会儿好容易等到曲鉴卿亲自来找他一回，不为别的，却只有的几句公事公办，这难免叫曲默有些丧气。

曲默笑：“想讨你心罢了，若非如此，我也不愿搅朝廷这淌浑里面，个自在闲人何乐而不为？”

“我……私自去中营的事。”

“你若是寻常平百姓便不足为惧，可惜你姓曲，这些人自然要将你捧地的，以待来日。”曲鉴卿不知何时来了，站在外间隔着屏风看了许久，这才开。

曲默不情不愿地从鼻里哼了一声，勉算是应了：“何事？”

曲鉴卿：“什么？”

曲鉴卿说地倒是云淡风轻，但曲默听着却不是个滋味。他站了起来，走到曲鉴卿后，伸手将曲鉴卿环住在怀里，缓缓说：“从前父亲只拿我当你的养，我年少叛逆自然要拧着来。可现下不同了……”

“你倒是惯会编瞎话来诓我。”

“底细查清了没有，甚么人都朝府里带？”

曲鉴卿稍一颔首，说：“你自己边用的人多留心，我便不多过问了。张太后近日来病地厉害，皇帝这两天便要带后嫔妃与诸位皇，去一趟城郊法源寺替太后祈福，选了你去陪同护驾。此行是皇帝试探你的手腕，事办得好了，他自然会许给你个好职位。”

曲默摇摇：“我愿意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