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男人给自己点了一支雪茄,转过头去吸了两口,仰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将打火机和雪茄一起放在桌上。
十分钟之后,苏臻听旁人告诉他:“这个人是圈子里赫赫有名的酒商。”
苏臻故意露出惊讶的眼神。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在来之前沈霄已经告诉过他。
“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男人感慨。
苏臻笑着回答:“我是被劳务派遣过来的。”
“啊?”男人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为什么不喜欢喝酒?”苏臻并没有解释刚才那句话,而是问,“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还要做酒的生意?”
“那只是生存的手段。把爱好当作工作,会厌倦。”
男人冲苏臻无奈地一笑。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微笑或者皱眉的时候,眼角微微下垂,流露出一种充满风情的忧伤。
好像他此时此刻置身于风月场中,也感到厌倦。
他看到这个少年漠不关心地站在那里,并不为他的话打动。一个美女走上前,不由分说地踮起脚,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便把他拖入舞池中。
男人在后半场的时候,一直看着苏臻,他的目光如海水一般流动,因为轮廓很深,距离远的时候有一种深情款款的真诚。
周围的美女贴他再近,似乎都只是红尘中的蜘蛛丝,沾着灰,轻轻一抖就破了,散了。
男人在想,苏臻在想什么?
苏臻在想,如何能用这个男人丢弃在一旁的,那枚小小的打火机,点燃这一切,轰的一下,全部炸碎,化为灰烬。
如何能杀了他。
那一瞬间,男人从苏臻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令人心颤的脆弱,为了完成什么目的,不顾一切拼命的脆弱。
那一瞬间,这个男人上钩了。
苏臻跟在这个人身边,帮他一起做生意,然后不久,知道这个人叫做伊万。
真名或者假名,不重要,在这个地方,每天有很多伊万死去,也有很多伊万降生。
这个伊万很照顾他,从最源头的东西开始教他,教他如何和客人打交道,如何看各种各样的合同,有时一些酒会和宴会,也会叫他来。
哪怕是沈霄介绍过来的人,但因为苏臻是个完全陌生的人,伊万不会一开始就带他接触暗网的生意。作为一个生意人,伊万明面上也做一些卖酒的生意,他让苏臻先跟着他接触这些。
沈霄要苏臻跟在他身边,慢慢取得他的信任。
苏臻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怨言,非常可靠。他还得跟伊万斗,跟沈霄斗。
虽然伊万打扮得体面,举止文雅,举手投足颇有魅力。但说到底,他是个坏事做绝,干着见不得人勾当的酒商。这一类人有一个极其粗俗,乃至恶俗的通病——喜欢把血腥和暴力,当作自己魅力增值的一部分。
苏臻曾见过伊万因为对一份合同不满,暴怒地掀翻了自己的桌子,把椅子朝一个人脸上猛砸,最后那个人奄奄一息地被抬了出去。还有一次在酒会上,一个美女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惹怒了他,伊万揪住女人的头发把她扔在地上,然后狠狠地踹她。
他对伊万的行为,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淡漠。
伊万发现苏臻对自己并不关心,他无法刺激到苏臻。无论他对谁好,对谁坏,似乎都不能让苏臻有什么反应,相反,苏臻对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会生出一种悲悯和同情。
伊万时常感到好奇,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