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曦幽幽一叹：“成个礼也要如此费心……沈知意啊沈知意。青方，这事给你办，看看如何劝他收敛些，我以为他这些年在稷山上修心养，敛了些……有劳你费心了。”

“要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侍如此说。

看也没顾得上看，他几乎是被侍们赶着来的，来就给他坐在内殿的榻上，让他谨言慎行，乖乖坐等着。

那时的沈知行，白鹤一般的少年，喜穿浅的衣裳，腰间垂着红樱珞，一笑起来，风化雪般和煦，黑眸中两碎光，如珠似玉般璀璨。

“原本是想见见……”班曦再转过来，脸上已收了笑，她，“刚刚又不想了，回乾元殿吧。”

这月十四，听闻各已准备妥当，班曦撂了折，摆驾华清。

班曦轻轻叹息。

那华清住着的人，到底不是他。

沈知意只想笑。

记忆中，他似乎每日都能听到这样的慨。

班曦嘴角漾开一抹笑意，抬手止了车，默默立于鹊桥上，望着蜿蜒的溪。

他抬起自己的手，迎着明亮的灯火，看清了锦服上的暗纹，云纹与牡丹绣

茶青方面下的嘴角不再绷，他似微微笑了笑，步履都轻快了不少。

沈知意微微一愣，犹自笑：“可惜没个好脾……是吧？这话，我听得多了。”

“瞧也瞧不什么来。”他轻声。

那些人最清楚。”茶青方垂目，“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老侍：“仔细看，沈公确实好相貌。”

茶青方从那端走来，小声说：“陛下今日要见他吗？”

年轻的侍们忙里忙外，又是掌灯又是摆华清里的件，而年纪大些的老侍正立于榻前，待他等会儿莫要多嘴。

老侍一哼，到外殿侯着。

待她离开，沈知意才放松了些许，左右打量起这内殿。

“那就拉勾，这样殿下总放心了吧。”

“用吗？”班曦抬眉，“若是有用，大婚那天就给他上……这可真是，唉。”

他抬袖遮住了脸，轻轻咳了几声，双腕之间连着一条极细的银链。垂下手后，铺满银线牡丹的广袖就遮住了他手腕上的规锁和银链。

沈知意刚从偏僻的西赶来，这是他这些日来，第一次华清。

这就是他们私下里定下的拉勾，和寻常的不同，对于她而言，就像埋在天的秘密。

如今……已是秋。

“陛下放心。”茶青方，“臣以命担保，决不让沈知意毁了大婚。”

沈知意轻轻一笑，问她：“嬷嬷应叮嘱自己，现下一一个沈公的，待会儿可别叫错了。”

老侍停了嘴，不错地盯着他瞧，虽眉间隐约带着病气和疲惫，可这眉如画，鼻梁直，的确抓人。偶尔余光瞥过，还有几分惊心动魄的惊艳。

只要沈知行这么说，她就会把手给他，与他十指相扣，再闭上，碰一碰额。

不过，这些东西也确实好。

车辇行至鹊桥，波粼粼，光斑落在班曦指尖，她微微一阖，想起少时和沈知行藏在雀桥下，咬耳朵说的那些悄悄话。

老侍又：“该嘱咐的，老都嘱咐过了，若是沈公得好，今晚还能留在这华清，不必回那西殿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