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板落下卡在胸前,血顺着惯性往下流,糊了眼睛,视野一片通红。
不到十平方米的审讯室,空调在他耳边“滴滴”响,直到被调成最低温十六度,冷风开到最强劲的风速。
“不是审不出来吗!先冻他一宿!”
空调“嗡”一声响,将他从那间审讯室拽出来。
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
后背冒凉风,回手摸了摸,衣服湿了,一后背的冷汗。
窗外雨点已经落下来了。
噼里啪啦的敲在玻璃上。
手臂被脑袋枕的酸麻,甩了甩,仰在凳子上回神,心跳仍很快,又梦见了以前的事。
——没有证据,只能是扣留。扣留最多4时,票子一张叠一张。
要是真把他关进看守所也还好,审讯室是一个没有人也没有窗的地方。
时间在那儿似乎变成了一种不存在的东西。
声音发出来,立即被隔音层吸收。在里面待一个月,感官几乎要退化。
他把左手翻过来,看向自己的虎口,白色的略凸起的月牙瘢痕,还能勉强辨认出是咬的。
拉开抽屉摸出一包鱼食,走到窗台旁边,捏了一撮儿撒在水面。金鱼立马歪歪扭扭地噘着嘴一张一合地吸颗粒状的鱼食。
脚步声嗒嗒进屋,前台接线警员环顾一圈,看见办公室里只有他,便望着他说:“110指挥中心转过来一个警——报警人说水城湾沙滩冲上来一个特别臭的血包裹,你跟小杜去看看吧,小杜在值班室睡觉。”
公事说完,转身回去办事大厅,脚步明显变快了。
这些人和他关系都比较一般。
有一次听派出所民警在男厕闲聊,聊到当年在他房间搜出来的那些性虐道具。
新来的不知道,所里老人就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科普。
值班室,行军床上的杜琪脸颊睡出了半面棋盘格印子,头发支楞巴翘的,被他叫醒时眼神很是迷茫,杜琪是今年刚招来的辅警,刚毕业,长得更加显小,像雇佣来的童工。
派出所是典型的基层,多数人混个一两年,都能升上去,就穆芳生是个钉子户,还和别人格格不入,久而久之,只剩下杜琪这样刚进所的小孩乐意搭理他。
公车的空调依然没人修,幸好台风天直线降了温,开窗户进来的凉风够用。
城北派出所到水城湾三公里,晌午九点,已经过了早高峰,路上不堵,十分钟就到了。
报警人是个年轻姑娘,就在现场等着,一看见警车,举着一把碎花伞,脚上穿着一双细高跟,趔趄着踮脚尖走到他们面前:“你们可来了!”
“不好意思,路上下雨不敢开快……”杜琪赔笑道,“您报的警对吧?”
姑娘皱着眉毛点点头,一瞥看清楚杜琪身后的穆芳生,不耐烦即刻变成满脸笑靥,语调也降了八度:“大下雨天,你们也辛苦,”她扭身子往后伸手朝海滩上一个黑色的旅行包一指,“就在那呢!”
“杜琪,你听这美女说,我去看看。”穆芳生说着,天边轰隆隆一声炸雷,姑娘突然一把抓住他手臂,“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