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郎抬起，鼻尖贴上他的脸，哀戚地讨一枚吻。何公抱住他，迟迟不让他吻下。

，咙里只能发模糊沙哑的音节，他想向何公诉苦也无法。最后扑到何公怀里，抱住不愿放。

何鸣钟见柳郎被绑，心不好。黄父铁鞭下，顷刻间果然他冲天怨气被激来，满黑发转尽白，哀戚鬼容化青面獠牙，十指脱去，指骨长剑般锋利。他腹间大中冒地底苦寒黑雾，双耳血风，满目千百重瞳。

闻言，怀里的鬼男人声嘶力竭地仰天痛呼，那像一阵无名怪风，把空气如纸一般撕开、撕碎。

公公手里拿着长长的锁链，近柳郎。婆婆抓住何公的双脚叫他无法行动。柳郎一撞在门上，不去，又南窗，也被拦个结结实实。

药……药……何鸣钟摸向怀里。

何公这才明白，柳郎一开始为何哭诉，又为何一直在这里。他走岔了，在这里意外吓死了病重的黄家老太。黄氏夫妻间重聚，双双化作宅的守护神，便将他这只孤魂野鬼拦下拷问究竟。

黄秀才抱着何公，怒喊：“恶鬼柳郎！你还我夫人！”

黄秀才听屋内有盆架打翻的动静，立即赶来。何公拼尽全力抵住门，警告他：“别来！黄祺业你想活命就乖乖在外面呆着！”

黄祺业挥手赶开碧桃，往后助跑两步，撞开屋门。

鬼的凉意是能钻人心的。何鸣钟咳得越发厉害，嗓里腥甜，他小心用帕捂好了嘴，不让柳郎见他的血。

原来是他公公婆婆捉来了！

何公倒在地上，旁边有打翻的盆架与铜镜。盖镜的红布攥在他手里，斑驳不一的红迹是他吐的鲜血染就。鼻息尚有游游一丝，三魂七魄却不知飞往何。

一吼蔽月；二吼散魂。

“走！”何公推开柳郎，“快走！”

柳郎挂在何鸣钟上，不敢有半分松懈。他忌惮那一男一女，比怕差还胜三分。

摸到药，他吃下一颗，抬时才看见镜中映两张愤怒面庞，仍是刚才一男一女两幽魂，他们并未走远。何公离他们这样近，一时之间动弹不得。他突然发现，这女的分明是刚过世的黄家老母。那男的应该就是黄秀才早亡的父亲。

“你跟谁走？”黄秀才听见门内何公自言自语，“柳郎吗？果然是他！你还护着他！他是个鬼，你不能跟鬼走！”黄秀才不知前因后果，只知何鸣钟保命至今不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被鬼把魂勾走。

只听屋内门闩一响，何公将自己锁在了屋内。黄秀才急得没法，但何公又有警告在先，他也不知到底该如何。

门内的柳郎听见了黄秀才的声音，恨得风骤起，见他要三吼，何公抱住他双，恳求：“别杀他，别作孽。我跟你走……听话，别作孽。”

“谁？”

“柳郎，你走吧，去投胎。别再守着我了。我现在是黄家的人，已经不能再……”

“二位莫恼。莫恼……咳咳——”何鸣钟拿一把纸钱，丢架上的铜盆里，“多有得罪，望海涵。”

“别。”何鸣钟想捂住他的嘴，可已经迟了。房内角落里现了一男一女两个魂魄，飘飘忽忽，盯着这边。

何鸣钟去到盆架前找火，十指哆嗦，冷汗积在额，珠密密麻麻滴不下来。这两幽魂看了一会儿便渐渐消失。柳郎贴上情人的面庞，余惊未定，不不顾吻上去。鬼魂漂泊无依，比人的时候更加痴缠。

他咳得昏天黑地，架上盖镜的红布都被他不小心扯下，顺手捂了嘴里呛的鲜血。

何公哪经得住，寒气侵袭肺，把他的呼都快冻结住。他扶着木架咳得越发凶，吓坏了柳郎，他却说：“不怪你……”

窗外乌云已散，皎月又照人间夜宁静。

柳郎缩他怀里，那两片幽幽魂魄从角落到了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