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晟慢慢饮过这杯茶，放下茶杯，叹一声，终究绕到她前，伸过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挑起她下颌，抬一张满是泪痕的脸，梨带雨模样，大约但凡世上有心人，便再不能对她起心。

青青背对他，盯着香炉，“这个自然要问的，皇上，陆将军，你预备如何置我三哥楚王？”

陆晟却都随她去，只慢悠悠喝着茶，等一等才开，“怎不问问你三哥？”

他这是掐着青青的咽叫她难受，一字一句都是拿着刀扎她的心，非扎得她遍鳞伤不可。青青这才知，陆晟若故意要气人，能生生将人气得吐血。

陆晟淡淡一笑,“噢？你还关心这个？”

他原本就有不怒自威的气势，下这么一冷脸，便生一沙场拧眉伏尸百万的气魄，平常人等经受不住。青青却仍低垂眸，不

陆晟：“何谈置？无非是接到京里，颐养天年吧。”

陆晟仿佛适才想起来，恍然了悟一般，“朕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人，你若是觉得不平，朕将他调来，换到宝钞司如何？听闻那清闲得很，想来也不必再受欺负。或趁着大喜，升他一升，抬到正八品带班太监你看如何？”

青青愤然转过，“还有哪个？被你们指派在混堂司里当差，净了给你们陆家才的十五……”

“就如同我十五弟一样？”

她心上闷着一气，提不起来又咽不下去，哽在咙里叫人实在难受。

青青当下没能忍住，咬着牙掉了两滴泪，偏还不示弱，梗着脖背对着陆晟，哭到伤心也一声响都没有。

“哪一个？”

非的话,她即便猜大概也不敢表,更何况这句话背后的真意叫人胆战心惊，她便更不愿去参,只在他怀里装个似懂非懂的模样眨一眨就，当自己是他格外中意的小猫儿小狗儿,仗着他的喜,肆无忌惮地邀。

他的手指缠住她柔的发,青青大半个都靠在他手臂上，倒真是一场人膝卧的绝妙景象。一时间前朝千万忧思都抛到脑后，前只想与她灯下絮语,便是赏心悦目佳话。

“什么叫赏给你爹？你这都是哪门胡话。不过你既问了，说与你听也无妨。朕已令赵侯领江北师提督一职，叫他亲儿给他副将。”

天渐冷，外的鸟雀一早就回了巢，夜幕下只剩风树叶沙沙声。

她一时间没能忍住，推开他下了床，匆匆走到九鼎莲熏香炉前，盯着袅袅上升的苏合香发愣。

唯独陆晟仍然肃着一张脸，眉锁，一副无情状，“你且记住，你那些兄弟姊妹，是生是死，是好是歹，通通不容你置喙。”

青青：“皇上将赵侯赏给我爹，我怎不能多问一句？”

她越是思越是黯然,又想到隆庆当年斩杀辽东降将，诛他阖家一百三十余，从此之后北方再无投诚之人。

青青侧过脸,躲开他越发烈的神,转而问：“仗打赢了,自然要给封赏，赵侯也令军站,皇上给他升了什么官儿？”

这话听得青青一凛，当即坐直了正：“这可是领兵的实职，让一个前朝叛臣去……我晓得了，皇上这是要立招牌树榜样，借机给天下人看……倒不是……或许只是给仍在隅顽抗的南朝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