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一声，“你既已窥破全局，又何必再来试我？”

“你给自己准备了什么？”

青青摇又，“我虽生在山河破碎之际，却也从未有此遭遇，往后史官笔下，无论他成败与否，我都是祸红颜，要担一回祸国之罪，如此也好过被写成叛国苟活之人，四叔以为呢？”

无论成与败，她当是一心求死，生而无趣了。

海五内

她宛然一笑，令风夜雪都黯然失。却教陆晟看得心中拱火，隔着小桌住她手腕，“你过来——”

呼喊声响起来，如海浪涛一般扑向殿堂，陆震霆的兵大约胜券在握，要最后一冲锋。

他一字一句问得缓慢，青青却能会内里的惊涛骇浪，然而她下累得很，大约是一局棋走到终了，人人披荆斩棘，疲力竭，结局是输是赢已不再重要，她垂盯着桌上残局，木然：“我心已变，无颜苟活于世，即便到了曹地府，也无颜去见父兄，我的后事……但请四叔心慈，将我一把火烧了，或抛于江海，或葬于石，就此灰飞烟灭，不回，亦无牵挂。”

恰时墙一震，当是有人被一脚踹到墙面上，再被红缨枪了个透心凉，到死只从咙里抠几声呜咽便送了命。

陆晟嗤笑：“书由后人写，朕素来不在乎这些。”

青青将上那白玉簪摘下，被磨得锋利的尾，“这个——”

陆晟接过簪，一下拍在桌上，上好的玉，顷刻间碎成三段，落地时声响清脆，仿佛是少女的呼救声。

陆晟却一派怡然，他伸手抚过她如云般柔顺的发髻，忽而柔声问：“怕了？”

陆晟盯了她许久，心底里气到极，回过味来又觉着可笑，这一场大火起来只在腹中烧上一阵便灭了，过后只住她下颌，恨恨：“想死？朕偏偏不让你如意！”

隔了许久，他似乎才享受完毕，空来看向对面已然认输却倔不肯低的人，“至多还需半个时辰，俄日敦便能攻上山，朕夺了他的江山，占了他的女人，这小大约不会在讲叔侄之情，不过你，他能决心起事，也有你一份功劳，想来绝不会亏待于你，你又因何想不开，生求死之心？”

海匆匆内，恳求陆晟启程撤退，“陛下，于统领可死守祖庙，陛下由才等护送，定能冲下山去。事不宜迟，才求陛下早定夺。”

陆晟适才放下棋，向后靠，摆一派悠然姿态，搭在金丝楠木扶手上的右手有节奏地敲打着光的方胜雕，他闭着，仿佛在仔细欣赏窗外血与碰撞的厮杀声。

她将脑中想了多日的话说完，陆晟却半反应没有，青青径自讥诮，“罢了，倒是我自不量力。皇上要赐我毒酒还是白绫？听闻皇上擅弓弦，我倒想试一试。”

青青被吓得一震，瞪大了死死盯着被贱了血的窗纸。她到底没见过这些，即便是城破之日，她也被元安藏得妥帖，避过血海尸山。

青青依言起，未走两步便被他用力一拽，跌坐在他膝上，一只实有力的臂膀横过腰间，将她牢牢困在怀中。

慌间她瞧见陆晟漆黑邃的，不自觉、又或者是注定，蓦然间陷了去，窥见情、亦窥见忍耐，她忽而心酸不止，泪涌来，半不由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