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沉默里，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余江月忽然没由来地问他：“行川，你喜我什么呢？”

沈行川的房间比他的要大，床也大上一些。沈行川随手关了门，一只手取下镜，对站着不动的余江月说：“站着嘛，睡觉了。”

“既然你认为现在的你和前一秒的你是同一个你，那么把这个时间间隔拉长，你为什么会认为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不一样了呢？如果说长时间的间隔会引起质变的话，那么变化是在什么时候产生的呢？”

“当然是啊。”余江月不假思索。

“特洛伊木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我们先讲特修斯之船，假设有一艘船坏了，我们给它换了一块新的木板，那它还是之前那艘船吗？”

“为什么这么问？”沈行川似乎并没有很惊讶。

余江月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来，最后放弃：“我不知。”

“大概是吧。”

沈行川笑：“怎么能让你睡沙发。”说着他掀开被上了床，给余江月留一边。

“你想说什么？”

余江月低着，脸隐没在夜中，看不清神情：“我要和你上床，现在。”

沈行川想了一下，说：“你是认为我还没有真正了解你吗？”

简直是大言不惭。

“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了，和你以前认得的那个样也不一样了。”

余江月缓缓吐一气，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被以前的事情误导了，我没你想象中那样好。”

这个时候余江月再拒绝似乎就有些矫情了，再说他们俩刚认识就在一起睡了多日，也谈不上什么不习惯与人睡一张床。余江月如他所说关灯上了床，躺在空来的另一边。

余江月不明白沈行川为何一直在跟他说这绕弯的事情，但还是勉合地想了想，答：“是的吧。”

“再假设，还是那艘船，我们把它所有换下来的件组装成了另一艘船，那么哪一艘才是原来那艘船呢？”

一番话说得余江月哑无言，他被绕来绕去，也想不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略带烦躁地说：“有话你能不能直说。”

“书房里没被。”沈行川朝他招手示意，余江月以为是要去拿备用的被，没多想就了他的房间。

沈行川笑了一下：“我能反对你的意见吗？”

“那如果船坏得很厉害，我们把它的甲板，桅杆，甚至是所有件全换成新的了呢？”

沈行川似乎也了无睡意，带着淡淡笑意说：“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我明白的。”

是忽然觉到一烈的疲惫和无力涌上心。

“差不多吧。你喜的大约也只是你记忆里的，过去的那个我。”

“晴雨今天不是有意的，妈妈的事情她一时接受不了，心情不太好。”余江月开替妹妹歉。

“是吗？”

余江月惊讶：“不是拿被吗？”

余江月不懂他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能开玩笑，很快他听到边的人继续说：“江月，你听过一个悖论吗，叫‘特修斯之船’。”

没有人在听到这样一句话后会觉得兴，余江月也不例外。

“你关灯。”语气自然得仿佛睡惯了的老夫老妻。

他掀开被一下坐到沈行川上，两只手撑在他耳边，居临下地看着他：“那你知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沈行川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惊讶，立又恢复了平静。他静静躺在余江月下，目光很快变得如幽的潭一般，嘴上却说：“不知。”

“抱歉，是我复杂化这个问题了，换一个说话”，沈行川淡淡说：“我们里每一秒都会有细胞的死亡和再生，那你认为现在的你和前一秒的你，是同一个你吗？”

“我只听过特洛伊木”，余江月闷闷地说，话题被岔开让他不太兴。

沈行川轻声笑了一下：“江月，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你，你一直都是你，所以不要再说那些从前怎么样的话了。而且，我大概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加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