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脚下，香车宝锦绣为帘，幽幽气韵侵心脾，车内人黑丝为裳，在一阵嘤咛中玉臂轻挽……这几乎已是刻了他脑海的画面。

“把嘴张大，给你涂胭脂……今天这是窦仙童擒薛丁山，你唱得是窦小，词儿也不多，话本搁在桌上，上面还画了走位，你记得调门唱得一些，只要法好，讨两声彩足够。”柳如眉熟练地给李上贴片，定妆之后又是画眉染，“诶？你的耳怎么合上了？”

“唱的是哪？”李发际被发带牢牢箍上，角发梢被扯得有疼，粉刷到脸上，只得合闭上让女给他画脸拍上纯白的底，接着就是一通拍红、涂胭、画圈。

沈孝和见友人一副勾心的神情，眉间微皱，“再勾人，他也是个男人。”说罢举起杯中酒，就闻到了一熟悉的香气，那气息淡淡，几乎不可察觉，但他一瞬间就被这香气唤起记忆——

柳如眉推着李坐在镜前，快速地给男人带上锦红云冠，挽上黑狐尾，固定好冠帽周围的雉翎，两侧绒球苏垂下，显得傅粉红杏艳丽非常，“郎君你的扮相，可比齐凰儿要俊太多，瞧这镜里的艳娘，以后定会是个名角。”

“当然，戏班里唱旦角的都是男人。”钱云亮见那人用吊起的丹凤目望向自己，唱的而悠，步伐转间，衣袂飘然，两耳金环璀璨生辉，“沈老弟，你说这齐凰儿的神怎么就那么勾人呢？”

她匕首相抵，却被男人一把抢过去。

盘算着，听到满堂彩，见戏台上盈盈走一俊俏娘，盘靓条顺的，步履盈盈，神正直勾勾地看向那钱云亮。

“诶哟我的这位俏郎君！”女抓来帕就给李脸，“您能来就成了！反正是词不多的刀戏，还是省力的短打，齐凰儿这孬昨天在钱府被那杀人阵势给吓怂了，说什么也不肯来，说要钱请别班的补角来，寻摸了一早上，也没有哪家戏班肯收钱来咱这。我柳如眉谢谢您这位郎君，您放心，钱工资我们三倍工钱，我还多一份给你，绝对不亏了你。”

“哪个不长的，怎么都不通报一声？”滴滴的声音响起，一个妆贴鬓，眉梢染了红胭脂的女穿着里衣正对着铜镜画，“平日里唱刀戏的不肯来，填补的人也不见踪影，后边一团，还尽有些人来添！”说着回一瞥，见到男人俊俏无双的容貌，生生把之后的话咽了下去，“我是班主柳如眉，这位郎君……”女的声音得像是能掐，“可是齐凰儿找来的补角？”

“在后边开开嗓，一会儿就到你。”女甚是满意前这人的扮相，给他手里了话本就转走去张罗换场事宜。

李将匕首藏在袖笼里，偏过躲开青衣人，晃悠到戏台后面，听得前边好一阵喝彩，趁着无人注意撩开帘钻后厢。

“我长久不挂耳环就会这样。”李刚说完，左耳垂就被女拿金钩用力戳穿，右耳垂接着就开挂上金环。

“好一个人儿！”钱云亮大呼一声，一个劲地拊掌拍手，“沈老弟昨天咱们被那刺客惊扰，正好错过了这齐凰儿开嗓。”

可看到钱云亮旁边的白衣公，她又怯了，这沈孝和武功比她，怕是还未得手，背上就要再挨一剑。

李睁看着镜中人，有些恍惚，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就是在万楼跟燕娘学戏，常看那位人这样装扮去讨好恩客，自己就在一旁帮着盘贴片，画上青黛，为女本就姣好的容貌添些颜，自小跟着燕娘苦练念唱作打，背唱旦角曲词，万没料到，有朝一日还会用到燕娘教他的东西。

沈孝和放下酒杯，朝台上看去，只见娘眉似绿柳两弯青，面如傅粉颊若杏，朱轻起，一银牙，尖细又柔媚的嗓音，一开，就听得人酥了半截，“这位……是个男人？”

“好——！”钱云亮见那

李飞速思索，便笑着应是，接着就被女拉着到位上，解开自己的发带起了发，“可我多日不曾练……怕是……”

沈孝和放下酒杯四下查探，周围人攒动，呼喝彩声叠起，那说不的诱人香气藏在了人群里，被酒菜香和富家女眷的脂粉香掩盖，但沈孝和知自己没有错。

连翘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终于挤到前，见李闪戏台后就没再来，心中惴惴不安，睛瞟向正坐在前排的那两个男人，盘算着，要是用摔碎的瓷片割开钱云亮咽，这胜算会有几何？

台上的窦仙童以长刀拆招薛丁山，见其形翩然腰肢灵巧，冠上的雉翎在弯腰旋转中飞如鸿舞，随后更是飞一跃将那薛丁山踹下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