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问过漱玉要不要，没有人在意他要不要，连漱玉也没有问过自己喜不喜，因为他早就明白问了也是没用的。

裴梦瑶似乎是一怔，截问：「难你不疼痛吗？」

相比起来，圣上的傲慢倒显得没那麽重要了，反正漱玉也不曾奢想圣上会对自己这「弟媳」有什麽好面。

漱玉连忙跪下来谢恩：「谢谢殿下的赏赐，妾喜至极。」

漱玉忙：「此事万万不可。」

裴梦瑶是第一个会问起漱玉疼不疼痛的人。

宁安帝姬的笑容是漱玉极为熟悉的，他在珠阁每夜面对的恩客也会如此轻佻的笑容，无声地反覆提醒着漱玉，他不过是一件明码实价的货，整个人的价值只在於青的貌和诱人的。?

漱玉恰好想起同一件事，他心中栗然，垂不敢回话。

漱玉难掩惊讶地看着裴梦瑶，好像裴梦瑶说了什麽不合情理的话。

却见裴梦瑶黛眉微敛，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怜悯。

「祈妃觉得如何？」

裴梦瑶漫不在乎地：「若你如此在意，明天孤便请旨把内院的婢女也换成阍寺吧。」

漱玉粉容羞晓，声音细如蚊蚋地：「妾虽为男儿，但以妻的份侍候殿下，当然是必须全心全意，不能拥有男的知觉……」

怪不得宁安帝姬那麽快就知漱玉的份，继而赶在裴梦瑶向其他女下聘之前，赐下那一纸改写了漱玉的命运的懿旨。

「那是什麽？」裴梦瑶把盛放着红蒲桃的银菱碟递到漱玉面前，漱玉唯有把红蒲桃送到嘴里，却是不下咽，他窘地：「那是……供妾的使用的。」

裴梦瑶歪着脑袋，诧异地问：「？哪里？」

漱玉地低：「殿下明鉴，此举是为了防止瓜田李下的事情发生的。」

「毕竟孤也是男人啊。」裴梦瑶哑然失笑，他抬起手臂，应该是想要摸摸漱玉的脑袋，但他好像注意到漱玉上沉甸甸的冠饰，便转而拍了拍漱玉的肩胜，朗地笑：「你现在可是堂堂正正的瓕王祈妃，是孤的妻，不是什麽男，以後不用这样折磨自己了。」

从有记忆以来，漱玉就必须佩锁簪，这当然是痛不生的，多少夜里漱玉疼痛得哭着醒来，疼痛得无法正常解手，憋得膀胱几乎也要破裂，但这是他生便注定的命数，他本就是娼被媾生来的孩，他的生从来不被父母期待，也从未享受过一天共聚天的温情，其存在不过是作为富人的玩罢了。

此後，宁安帝姬的风韵事传得愈加沸沸扬扬，坊间更有不少言，宁安帝姬时常易钗而弁，街柳巷，大肆嫖宿男。?

裴梦瑶翘起长，随手拈起玻璃几上的一颗红蒲桃放到嘴里，懒洋洋地：「螽斯主生育，帝姬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只是，那簪好像磨得比寻常的圆得多。」?

众所周知宁安帝姬闺门不肃，帝姬及笄时就降於太仆之，婚後夫妻情极为不佳，屡屡传帝姬公然养了不少貌面首，甚至殴打驸之事，听说有一次还闹帝姬当众把驸吊到树上，以鞭打驸的丑闻，後来驸门赏时堕亡，在驸和帝姬的世也因风寒夭折之後，圣上便下旨另建帝姬府予宁安帝姬居住。

漱玉没想到裴梦瑶如此观察微，他唯有着：「殿下，那……那不是发簪。」

微一变。

二人一同坐着钿车回府时，裴梦瑶手托香腮，似乎在沉思什麽，漱玉则一直在胡思想，一时想起裴梦瑶现今的困境原来远不止娶了一个下贱男为妻，一时又想起宁安帝姬赏赐的那双螽斯簪，还有最後那个古怪的笑容。

宁安帝姬颇有所思地看了看裴梦瑶，笑：「如此便好。」

偏生宁安帝姬还是笑容满面，就像她全然不知这份赏赐背後的意。

钿车再次穿过闹市，桦烟分频嘶，锦帘外莺日闹，传来刚刚炉的栗糕的甜香，裴梦瑶突然问：「那双螽斯簪有什麽妙？为什麽你好像有害怕？」

或许也是最後一个。

本来漱玉还是不太相信传言，但当他看到宁安帝姬的笑容和那份莫测的赏赐时，他就肯定那些传言绝对不是补风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