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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玖(2/2)

漱玉挣扎着想要下床,茶茶连忙搀扶着他,急急地:「已经那麽晚了,娘娘您要去哪里?」

前尘往事纷飞舞,漱玉以为自己早已淡忘,他最近明明没怎麽梦见那一夜了,但原来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茶茶忧心忡忡地:「娘娘这是想要吃红豆糕?还是其他什麽甜?」

髻松簪玉溜,半残妆粉不忺匀,漱玉一言不发,只是接过茶茶手中的燕窝,一勺勺地喝着燕窝,茶茶则弯把裙的碎片收起来。

飞雨时鸣殿,墙青玉旆,似洗铅霜都尽,珊瑚枕腻鸦鬟,漱玉雨杏腮疑淡淡,泪侵暗香销,低声:「忆昔君前笑语,两情宛转如萦素。中为我起楼,更开芳树。天百草秋始衰,弃我不待白时。罗襦玉珥未暗,今朝已不相宜……」

茶茶看见绣床上被剪成碎片的裙,叹:「娘娘何必呢?」

茶茶捧着那些裙的碎片,兢兢业业地:「娘娘,现在三更半夜的,婢要往哪里给您找铜钱呢?您好好歇息,婢明天把铜钱给您找来吧。」

金兽袅香穗,银烛烂枝,闲掩翠屏金凤,漱玉鞘,亲手把那件他了一个月时间,不眠不休地绣上折枝梨的玉云锻裙割成碎片,也把自己仅有的一期望撕毁得彻底。

茶茶唯有把那些裙的碎片抱在怀中,倒退着离开寝殿。他大约生怕漱玉一人留在寝殿里会发生什麽事,不消片刻便捧着一个剔红髹黑漆雕鸟木盒匆匆地赶回来了。

那个冰冷的吻丶那句淡漠的话丶那个万劫不复的怀抱……甚至当时的石榴红满,影穿帘,漱玉依然历历在目。

销玉瘦斜平薄,罗衣宽尽腰如削,漱玉还是呆坐在绣床上,连姿势也没怎麽变过,好像已经成为了一座木雕。

这柄银妆刀曾经陪伴漱玉度过多少无眠的晚上,酷夜丶风声鹤唳的廷丶无休无止的暴雨滂沱丶无能为力的命运……他是如此的希望忘记这一切的痛苦。

夜里门下钥之後,任何人等不得门,若是漱玉想要吃什麽,只能靠着望舒殿的小厨房提供。因为漱玉最近愈来愈晚就寝,小厨房里的阍寺也是彻夜当值,保证漱玉随时吃到夜宵。

这一颗颗鲜艳的红豆本该是相思的象徵,现在却落在这弃妃的殿里,着实可怜。

「快去吧。」漱玉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

漱玉想过让茶茶丢掉这柄银妆刀,但心里却有一把声音在告诉他,他必须留下来。

风微烟淡雨萧然,月照妆楼事晚,银烛透纱笼。直到喝完了燕窝,漱玉方才:「你替我找一盒铜钱过来。」

之前难得的温存使漱玉抱有期望,他不敢奢望裴梦瑶收回封后旨意,但他还是希望贺兰氏晚一嫁给裴梦瑶,那至少他还能抱着曾经是裴梦瑶的王妃的幻觉多活一阵

早在漱玉下跪接受封为嫣贵妃的圣旨的一刻起,他就由跟裴梦瑶举案齐眉的妻成为了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侍妾。

裴梦瑶生来喜好女,不喜男,就算漱玉如何改变自己,他对裴梦瑶还是不相宜的,所得的也是那麽短暂,一旦裴梦瑶重新接到女,他对漱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意就注定烟消云散。?

茶茶把那个木盒双手奉给漱玉,漱玉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满满的全是红豆。

漱玉想起那时候他在大理寺里等候着生死未卜的裴梦瑶,茶茶在元宵当天里给他了一碗红豆汤圆,他好像就是在那天听到裴梦瑶在战场上还活着的消息。

漱玉刚刚把银妆刀鞘,正好有人敲了敲红漆嵌珐琅面折枝桃八扇屏风。漱玉轻轻地应了一声,茶茶便捧着一盏红枣百合燕窝来。

对於裴梦瑶的一切旨意,哪怕漱玉心里再是不愿意,哪怕他想要哭着乞求裴梦瑶收回成命,他也只能以最柔顺的微笑下跪谢恩,服从躬行。?

,鲜血逐分逐分地凝结,一如当天中剑之後的觉。

他需要这柄银妆刀时刻警醒自己,这奢华的望舒殿,还有嫣贵妃的金册金宝,是他几乎赔上了命所得到的—但这一切从来不是稳如泰山,而是稍一不慎便会土崩瓦解。?

漱玉看着在青瓷划卉纹玉壶瓶里的棠梨,愁到眉峰碧聚,痕双脸,他低声:「那你在小厨房里找一盒红豆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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